期中考刚过,程光和谢栗被沈之川叫过去帮着判卷子。一人一头,蹲在沈之川的大办公桌前,像两个包身工。
谢栗看了一会脑仁都疼,拿笔杆戳他师兄“你看看,这个写的到底是还是?”
程光凑过去辨认半天“要不然你就按给他算吧。”
沈之川正翘着腿坐在旁边的沙上,抱着笔记本刷arxiv上的更新,头都不抬“看不清楚就一分不给。”
谢栗低头扫了眼这学生的卷子,整张卷子龙飞凤舞,潇洒飞扬——没几个字能看清楚。
他犹豫,忧心忡忡地和程光咬耳朵“那这孩子就及格不了了。”
沈之川耳朵尖得很,扔下电脑走过来,从谢栗手里抽走那张卷子,看了几眼,直接折一折塞进手提包里。
“这种平时不学无术,临考前也不抱佛脚,到了考场就企图用模糊的字迹来从改卷老师手里骗分的行为,我要在后天公布成绩的时候,拿出来讲一讲。”
沈之川面若寒霜,一脸正义。
谢栗噤声,在心里给那学生点了个蜡。
卷子改完,程光要领着师弟跪安。
谢栗推推程光让他先走,自己蹭到沈之川旁边卖乖“老师,我有件事。”
沈之川嗯了一声。
谢栗吞吞吐吐“就是,周末那天您请邻居给我讲英语的时候……”
沈之川抬头,脸色有点阴。
“他说可以给我一些资料,会麻烦老师转交给我,”谢栗打量沈之川的脸色,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我昨天看了下,奖学金第一轮初选已经开始了,我想早点准备。”
沈之川听完,脸色才缓和些“我回头帮你问问。”
谢栗哦了一声,说句谢谢老师,抓上书包就跑。
沈之川又叫住他“什么学习资料非要别人给你找?自己没手吗?”
谢栗吭哧两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之川心烦意乱,干脆挥手叫他出去。
他这一整天都心情不好,全因为前一天夜里做了个梦。
他梦到和一起去巴西旅游,去了伊瓜苏瀑布。
那时刚从南极麦克默多站回来。
正值二月,寒潮席卷美东。遭不住没完没了的冰天雪地,整个人有点崩溃。
沈之川心疼,干脆放下手里的论文和简历,提议去巴西玩几天。
他们在巴西无目的地闲晃,举着甘蔗汁,从圣保罗的艺术馆漫游到里约的耶稣山,又牵手踏上黑金城的石板路。
黑金城盛产宝石。
偷偷买了一对精巧的蓝纹玛瑙对戒,在阿西西的圣弗朗西斯教堂前,毫无预兆地单膝跪下求婚。
沈之川站在教堂刚刚漆过的蓝色大门前。
一众游客欢呼得像过节,将两个人围起来高喊“sayyes”。
受难的方各济慈爱地垂眼,在黑金城温柔的落日中,看着这个眼含热泪的中国青年。
求婚成功的第二天,沈之川却和想去伊瓜苏瀑布。因为此时恰好雨季,伊瓜苏河流量暴涨,瀑布最为壮观。
但沈之川不同意。
沈之川这个人实则有些难以说清楚的迷信。
他对黎耀辉独自一人站在瀑布下的那个镜头,怀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有余悸,因而将那条无辜的瀑布也打成不详的分手之地。
没看过电影,更无法理解这种迷信,并且对此嗤之以鼻——按照这个逻辑,每一个著名景点都是预兆分手的不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