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沮阳。
沮阳,上谷首府,人口十万,是上谷郡最大,最繁荣的城池。而如今,沮阳一片萧条,满目苍夷。
三丈高的城墙血迹斑驳,且破损严重,城下护城河都已经被散发着恶臭的尸首填平,更遑论城外的拒马和陷阱,早就被破坏殆尽。
城内,许多房屋都空有四壁,房梁、柱头,都被拆掉了。
城墙上,希希朗朗的士兵瘫软着靠在城垛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个个闭着眼,正在养神,准备迎接下一次猛烈攻城。
军官们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一边安慰着快要绝望的士兵,一边忧虑的看着城外绵延不绝的鲜卑营帐。
无数的百姓正在往城墙上搬运守城物资,滚木、石块、箭矢。。。
上谷太守站在城头,自言自语:“还能再守多久?”他疲累灰败的脸上,一双眼睛乌青发肿,一看就知道,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夕阳照在他身上,孤零零的,一片迟暮与凄凉。
“来人!”
太守清喝一声,道:“速速通知城内各大世家,就说我郝晖今晚设宴款待。”
“是!”有小厮上前接了令,转身腾腾下了城楼。
郝晖又伫立片刻,也下了城楼,骑上战马,回了府邸。
太守府。
大堂内。
郝晖妻看着丈夫不过三十余,却两鬓霜白,不由心疼的直掉泪,连忙吩咐丫鬟下去准备汤水。
“夫君,沮阳怕是守不住了,我们。。。逃吧。。。”
郝夫人沉默半晌,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疲敝焦虑的郝晖一听,差点没气个半死,他伸出手掌,狠狠一耳光刮过去。
“混账!”
“我郝晖身为上谷太守,主宰数十万百姓生计,如今正值紧要关头,怎可轻言放弃?”
他呼呼的穿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妻子,道:“我誓不辜负朝廷重托,定要守住沮阳,不让鲜卑人越雷池一步!”
郝夫人抚着脸颊,泪水如泉涌,哽咽着说道:“夫君你以三万人与鲜卑十数万鏖战,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到如今兵丁不过六七千,粮草不足五天之用,守城器械尽皆殆尽,你拿什么来守城?”
“你若战死,倒是全了节义,却置我母子几人于何处?”
“你死,妾身必不苟活,大儿定要舍去姓命与你报仇,小儿才四岁,你让他怎么生存下去?”
“郝家自此而绝矣!”
郝晖脸色愈发青白,额上青筋暴露,双拳紧紧握着,浑身颤抖不止。
“闭嘴!”
郝晖喝止住妻子,却无言以对,良久之后,颓然的叹了口气,道:“我又怎生不知?可是,我身为太守,怎可弃了满城百姓而独自逃生?”
看着丈夫满脸的坚持,郝夫人走上前,依偎在丈夫怀里,轻声哭泣道:“既然夫君已经决定,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叹口气,抚摸着丈夫的脸,满是泪痕的脸上浮起一丝光辉的微笑。
“你这般坚持,不也是我嫁给你的缘由么?”
“只是苦了我两个孩儿。。。”
郝晖轻拥着妻子,温声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担心。自事发当曰,我已遣人前往护乌桓校尉府报讯,想必此时,校尉帐下大军就要到了。”
想起新任的护乌桓校尉,郝晖不由精神一振,道:“只要我守住三五天,定能看到大军到来,大破鲜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