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沛君面露难色。“怎么了?赵伯伯?有什么为难的事?”娃娃奇道。赵沛君强笑,“娃娃,你是真心关心临青,我也不瞒着你了,你知道的,临青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你们又有过一段婚姻,所以……茜茜很在意这个,我想临青之所以不把号码告诉你,也是这个原因,不想茜茜不高兴。”娃娃心中微微失落,原来是她太贪心了,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有纯粹的友谊的,即便有,在别人眼里也是暧昧……片刻之间,也就释然了,只要他过得幸福,她是否和他联系又有什么关系呢?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热度,多少心中还是有点受伤的,她站起来告辞,“赵伯伯,那我走了……”本来还希望宝宝满月的时候,临青这个干爹会回来,但现在,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他的幸福吧……楼上忽然传来小孩啼哭之声,娃娃惊讶不已,“哪里来的孩子?”赵沛君的脸色有些难堪,“是……雨格的孩子……”娃娃也觉尴尬,这个问题好像触及到别人了,她连忙假笑,“是吗?雨格回来了吗?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回来的!”“哦!那……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听见宝宝哭我在想我们家的宝宝是不是也哭了!”她挽住连天雨的手,想急速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连天雨朝赵沛君颔首,“那我们先告辞了,以后再来拜访。”两人相携着走出赵府,娃娃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连天雨体贴地揽住了她的腰,“娃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少了谁就不行的,只要他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就好!”娃娃靠近连天雨,神色恍然,“哥,我懂,只是突然之间不习惯罢了!对了,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请雨格吃顿饭啊?”“好啊!全听你的!”暮色渐临,两人的影子渐渐靠近,娃娃没有看见的是,在他们身后,赵家二楼的窗户开着,一个萧瑟的人影立在窗前,一直看着他俩离去,看着他们上车,直到连车的影子也隐没在黑幕里……赵沛君捧着娃娃带来的菜上楼,他依然以背影相对。赵沛君叹了口气,“何必呢!连天雨打电话来的时候,就直接让连天雨告诉娃娃你已经去美国了多好!这谎言越扯越大,终归有识破的时候!”他却在轻轻浅浅地笑,“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她才出院就给我送菜来吃,可见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我好像自私了,刚才保姆才告诉我,原来女人坐月子是不能出门的,怎么不早说呢?如果我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爸,你是知道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临青,只要是你想做的,只要爸爸能办到,爸爸都会去做!你想见她不是吗?虽然爸爸觉得多见一次你便伤一次神,还不如不见!”她的一切,如珍如宝窗外,再没有了那人,那车。赵临青转过身来,目光停留在娃娃带来的保温盒上。坐下,打开盒子,熟悉的香味便往鼻子里钻,美国同吃同住那段美好日子里的一切便历历在目。忍不住便用手指拈了点鱼肉吃,微微的辣让许久以来饮食清淡的他有些不适应。懒依然那么美味可口……他继续向腊肉伸出手去,却听高以茜恼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吃这些东西?不是早说了要忌口的吗?”他恍若未闻,固执地将腊肉送到嘴边,只见窈窕的身影一闪,飞快地来到他面前,轻轻一拍,就拍落了他的腊肉,在他洁白的衣服上滚了几下,落在地板上。他盯着那块泛着油光的肉,脸色忽然变得严峻,从未曾对高以茜发过火的他,额头竟然青筋暴起,前所未有的暴怒,“捡起来!”高以茜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怔住。“我让你给我捡起来!”他指着地板上那块肉,仿佛是个什么无比珍贵的物件。高以茜也生了气,从她的角度,这件事她根本就没错,“我不捡!”“你捡不捡?”赵临青逼视着她,“不捡的话从此以后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高以茜不知道他今天到底这么了,平时让他别吃这样别吃那样,他都还算听话,今天居然为了一块腊肉跟她发那么大火,虽然知道他是病人,自己该忍让,但是委屈的泪还是流了下来,“你以为谁稀罕来看你?我……我不来就不来嘛!”虫赵沛君见两人闹大了,赶紧过来打圆场,上前拾起那块肉,劝道,“别闹了,我去洗洗吧!”“爸,顺便给我那双筷子来!”赵临青板着脸说道。高以茜话虽说得满,但是真让她就此不管赵临青,她怎么做得到?对赵临青今天的行为更是无从理解,他不要命了吗?明知这些都不能吃还吃?也不管他高不高兴,上前就去抢保温盒,赵临青见她扑过来,马上像护小鸡似的用双臂把保温盒护住。高以茜这下火了,“赵临青!你不要命是吧?我说不准吃就不准吃!”“高以茜!别以为你是谁!命是我自己的,你管不着!”他居然和她杠上了,这是从来就没有的事。高以茜气坏了,一把抓住保温盒,开始和他抢,“你给我!我全给你扔到垃圾桶去!”赵临青死死护住,由于用力和生气,苍白的脸竟泛了红,“高以茜!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他竟然叫她滚……她委屈的泪哗哗往下掉,终于松了手……身后忽然想起赵沛君的声音,透着苍老和无奈,“茜茜,随他吧,这菜是今天娃娃送来的……”瞬间,懂了……高以茜不再阻止,转过身,伏在墙上,哭得肝肠寸断……有一句话,是医生常常对绝症病人说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敢再看他,只怕看了,心里的痛会更加剧烈。而他,却贪婪地吃着菜,狼吞虎咽,风度全无,赵沛君在一边含泪嘱咐他慢点,他亦置若罔闻。过于辛辣的味道,终于让他支撑不住,胃里火辣辣的,像着了火一样,迅速燃烧起来……他扶住桌子开始呕吐,开始剧烈咳嗽。高以茜停止了哭泣,赶紧给他倒来一杯水,惊恐地看着他,给他喂水的手甚至在颤抖。他喝下水,仍然在剧烈咳嗽,胸前洒了许多水渍,高以茜心疼而担忧,一边给他擦着衣服上脖子上的水,一边流着泪埋怨他,“你这是何必啊!折腾自己!”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双目看着天花板,怔怔的,许久才说,“她的一切,如珍如宝……”“如果她给你的是毒药你也喝?!”高以茜有些恨然,为他这样的不珍惜自己。他依然望着天花板,脸上浮现憧憬的笑,“喝!”“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稍稍好了点,只有点喘息,胃里急辣的感觉渐渐淡去,坐端正了,和她开玩笑,“古人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不知谁说的,如果注定要死,宁愿死在爱人的怀抱……不过,这倒并非我所想……”高以茜把他收拾干净了,再来擦自己的泪,嗔怒的眼神看着他,“你啊!现在也就和中了她的毒药差不多!”他笑而不语,凝视那些未吃完的菜,拿起筷子准备再吃。这回高以茜却再也由不得他,把菜给端走了。“拿回来!”他再次用了命令的语气。高以茜回头,把菜交给赵沛君,坚决摇头。他不再强硬,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茜茜,给我,这许是最后一次吃她做的菜……真的,就算是毒药我也要吃……”一句话,便惹得高以茜再度泪眼婆娑的,“临青,我知道这菜对你的意义,可是我们放一放,明天再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