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夜。
西京市,一条无名小巷里。
昏黄门灯独明于巷尾处,勉强照亮这家破旧小店。
光线洒下一片温暖柔和,老人穿着朴素唐装,佝偻着身体翻炒栗子。每个表情都极为认真,每次动作都无比精准。只怪炒瓢颤抖不已,藏不住他力不从心的手。老人无奈地皱眉,额上那些粗糙曲线就透出一股饱经沧桑,整个脸庞如同艺术家精心雕刻的石膏像。
炉火烧得极旺,赶走一丝丝属于冬日的严寒。食客们团团围着炉子,听栗子在锅里不时爆响,仿佛每一颗都在积蓄能量使自己变得美味,来为主人卖得好价钱。诱惑的香味扩散到空气中营造出无形的场,牵动每个人的味蕾神经。
不久之后,这锅栗子就会成为商品,再按照特定价格被人买走。
老人姓刘,“刘记糖炒栗子”店,远近闻名。此处炮制的栗子油光锃亮,呈深棕色,皮脆易剥,香甜可口。南来北往的游客在西京市暂住时,定会来此处品尝一番这人间才有的美味。吃得久了,人们发觉其中加了某种佐料,只是难以猜出究竟为何物。
夜渐深,店前依旧挤满人。每逢假日的时候总是人堆人,身在这样的国度里,就得学会处理各种问题。面对人多而又没法子的状况,就得往死里忍。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学着“忍”。排队的人那么多,快乐的能有几个?有句话说得很对,林子大了,什么动物都有。人类也分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和棕种人呢。
不满总是在所难免,但何必苦苦相逼呢。
“老头儿,时间宝贵啊,炒个栗子也慢不腾腾。你要是做不了,就回家看新年晚会吧。”一身黑色皮衣、发胶比头发多的年轻男子大声嚷叫,富家子弟的做派显露无疑,手脚也不闲着,将怀中红衣妩媚女子抚摸得娇喘连连。
而女子不知被摸到敏感部位还是怕痒,喘息的声音极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是啦,回家看晚会吧。听说邀请了一批古董级歌唱家呢,很适合你这个年代出生的人。”
放浪形骸的女声在周围高速散开,敲击着所有人脆弱的耳膜,人们身体想排斥心里却很享受这种只有在特定场所才可听到的魅惑软语。而那对年轻男女也越加放肆,直接法式舌吻非礼人们的目光,像是为刚才的所作所为邀功请赏。
巷口处,一只小狗悄无声息地拉出一堆屎。
店门前,人们看戏似的期待剧情来个大反转。
但是,竟没有人肯站出来为老人说句话,一个都没有!老人本就佝偻的身体,此时显得更瘦小了。
“哼,又有人欺负爷爷么?”
老人身后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位黑发齐肩的女孩儿,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
她身穿略微偏旧的蓝色长款双排扣外套,俏脸冷若冰霜,双瞳直剪秋水。语调有抑扬顿挫之气,声音呈悦耳动听之美,宛若一位古代公主。见之忘俗。
众人眼前一亮,目光齐齐地看过去,再也移不开了。
小狗慢慢走进巷子,对着女孩儿抛出一个飞吻。
那是一只普通狼狗。通体白黄相间,只是从额头到嘴巴有一小堆白色茸毛聚成英文字母S,高约30厘米,长约40厘米。
“既然猴戏演出已散场,两位请回吧,别人还要买栗子呢。”女孩儿弯腰做出“请”的手势,姿态优雅而迷人,修养竟是极好。
“什么意思?拿我们当猴子?”红衣女子大脑一时短路。虽然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只是她早已习惯成自然。
这时,小狗绕过人群围着炉子烤火,享受着美妙狗生,灵动的眼睛却看着隔壁老屋房顶。
那里,站着一位男孩儿。
围观群众只顾看戏,竟无人发现他。
男孩儿手里握着一只发光灯泡,却没见电线。
红衣女子的情人,皮衣男子有些不爽了,当着众人的面被羞辱,这可是头一遭。他行至女孩儿身旁,脸上贱笑连连,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还赤果果地威胁说:“你见过这么帅气的猴子么?我觉得你刚才侮辱了我们,需要赔礼道歉。不然,我一样会告你诽谤。”
“诽谤?这话听着耳熟。两位影帝影后,不妨去冲击奥斯卡,为大家脸上增光。”女孩儿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明眸却看往别处。只是这番鄙视,也让众人觉得气质不俗。
皮衣男异常恼怒,被人当众羞辱这种事,此前绝无仅有,此后不能再有。当然,说到放嘴炮,男人自然不及女人。既然做不了君子,那就做真小人吧。他闪电般伸手,紧扣住蓝衣女孩儿的洁白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