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高专之中,路过的一年级看到那道身影时神情一紧,他们看着浑身带着血污的那个“可怕”的前辈匆匆走过拐角,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看不出白色来了。三人茫然的面面相觑,忽然,一道身影从他们身后路过,梳着高马尾的冥冥盯着禅院晴御的背影,双眼缓缓眯起,下一刻,她的手搭上这边的三人身,在三人紧张的目光下温声道:“你们的禅院前辈可能是有些急事,对了,你们下午有课吗?”——这边的禅院晴御拐过拐角,来到了医务室前,这里的位置她并不生疏,每次三人任务归来,基本上久保远都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只是这次……禅院晴御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有些迈不动脚。“刷”的一声,眼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禅院晴御面前,她面色一怔。眼前的健壮男人身上缠着绷带,连带着手也连接着支架,手里正拿着一个明显被摔坏了的手机,垂眸低咒一声,一抬头,看到对面浑身脏污的女人时也是猛地一愣。“林、林檎?”木原林檎看着对面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狼狈的禅院晴御,他对着对方露出温和的笑容,只不过不是用曾经的那张脸,再无半分让人放松的能力,他轻声道:“晴御,你回来了。这次任务很凶险吧?你看你浑身都是血痕,简直像在血里泡过一样。”他眉眼弯弯,在禅院晴御皱眉的注视下,佯装没有看到,只是继续关怀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独自去解决的话,应该评级……不低吧?”“怎么没去休息,先去洗漱一下吧……唔。”木原林檎的笑容一顿,他看着迅速被对方拎起的衣领,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下,抬眸看向对方。眼前的少女用凶恶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那么脆弱啊。木原林檎眸光一闪,恐怕晴御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是怎样。他没有挣脱对方桎梏的力气,只是缓缓扯出了一个笑容。他在禅院晴御无声的注视之下,垂眸开口:“也没什么。”——“只是久保以后不会再当咒术师了。”木原林檎用的是“不会”,而不是“不能”,大概是这个家伙习惯性的话术。“其实当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躺在地上的我其实无法动弹了。”木原扯了扯嘴角,对晴御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继续道:“那个嘛……其实我就是感觉,出了事,如果真的没给你打电话,估计……”木原林檎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心虚的笑容:“你会发飙的吧?”禅院晴御怔愣的表情下,对方挠挠头说出这样一句话。看着禅院晴御荒谬的眼神,木原轻咳一声,用尚且能动弹的手举了举手里已经明显报废的手机:“至于之后手机会被医护人员踩坏,也确实是出乎意料。我告诉你真相,就是怕你过多自责。”禅院晴御双手扯着木原林檎的衣领,她的表情渐渐涌现出莫名其妙的色彩。“喂……”一阵气音从她的口腔内传出,她牙跟紧咬,那双暗色的眼眸第一次涌现出红色的光芒,她眉头紧锁,脸色难看的看着木原林檎:“为什么?”木原的脸上笑容渐渐敛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禅院晴御,心思玲珑的他自然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在出任务前等等我!!”“为什么学不会依靠我啊!”禅院晴御沙哑的怒音在木原耳边响起,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默不作声的应对着禅院晴御的怒火,只是对方的发泄只是几秒钟,下一刻就拽着他的衣领,将脸埋了进去,将痛苦也一并隐藏。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木原耳边响起了带着颤音的声音,他眉心一跳,下一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理智的头脑瞬间出现了千万种禅院晴御无法顾及他们的理由,只是看着那黑色的发顶,上面还带着血迹干涸的痕迹,木原的话梗在喉咙里。……她都明白。晴御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的随同两人身侧。正因如此,她才会这么痛苦。“……我还不够强,对吗。”木原林檎表情一瞬间出现了一抹凶气,下一刻再次被他隐藏起来,唇紧紧的抿着,强忍着说话的欲望,感受着身前人努力压抑的情绪。他眉眼低垂,完好的手想要轻拍禅院晴御的肩膀,却被对方闪身避开。眼前低着头的女人下一刻猛然间松开桎梏木原的手,将对方向身旁一推,快步朝着医务室内部走去。短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凌乱的脚步声。伤口撞在门边上的木原咽下了喉间的闷哼声,他看着那边禅院晴御匆忙的背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她方才的那句话,眼角隐忍的抽搐了一下。又是这样……这种自省的躲避态度……木原林檎双眼眯了眯,动作一顿,还是抬腿跟在了她身后。禅院晴御快步来到医务室前,这个以往总是响起欢声笑语的嘲笑怒骂声的地方,站在门口,她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把拉开了门——!屋内没有一个医护人员。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似乎感受到了门口来人,他动作猛地一僵。禅院晴御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无法发出半分声音来。因为那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坐在轮椅上。脑海中浮现出在郊外的医院里,那名自告奋勇的青年笑得灿烂,指着自己,所说的[我脚力超厉害]的话语。她踉跄着走进了病房,寒气入体,不知是外界还是内心。“……久、久保?”她看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对面的青年想要低头的动作一顿。禅院晴御上前一步,她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异,扯出一抹笑容,她笑笑:“……看样子没事?那还真是太好了。”她单手摸了摸脸边的麻花辫,已经被血水凝结,心烦意乱的伸手解了解,她索性放弃,继续用隐藏着暗中颤抖的声音若无其事的开口:“听林檎说,你打算……休息了?”“休息一下也不错,你这家伙还真是好运啊,明明我们还要继续工作,你这家伙居然能这么早的脱离苦海!”“哎呀,还真是……羡…羡慕…”说到“羡慕你这家伙”的时候,禅院晴御忽然仿佛被人哽住了喉咙一般,竟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说出半分话语来。无法再佯装下去的禅院晴御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她缓缓垂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住,在阴影中,那张脸上的表情难看无比。空荡荡的医务室只有液体流动的声音,浓厚的消毒水气息在自己鼻尖回荡着,这微不足道的寒气,却让禅院晴御手脚冰凉。身前的青年安静的听着禅院晴御的话语,片刻后,一阵不自然的笑声响起,他终于开口了:“是嘛,那我还是占便宜了呢。”轮椅上的青年浑身缠满了绷带,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哽咽声响起,随后是隐藏的笑音:“抱歉啊,晴御,没想到最后……——“我还是临阵脱逃了。禅院晴御低垂着头的脸上表情一怔,她清晰的听到了那含笑的话语中暗藏的哭腔,以及那其间浓浓的——不甘。在她身后,木原林檎缓缓走进来,他缠满了绷带的脸上面无表情,在听到对方的话语的那一瞬,记忆不可抗拒的涌上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烈火中浴血的身影,明明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了,仍然踉跄着支撑起身,背对着昏迷的居民,对着眼前的咒灵,举起长刀,嘶哑的喉咙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术式名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