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心思百转,转来转去就转到要怎么帮顾西棠查这件事,顺便将来怎么虐待他。
顾西棠抬头看了看吊瓶里的药液,一时半会是输不完了,干脆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照这个速度还得一个小时能滴完。”
“那么久?”林品不耐烦,要去把滚阀推到最大。
“别动,”顾西棠握住她的手,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输得太快对心脏不好。”
林品挣了挣,“放开!”
顾西棠放开她的手,改握着输液的那只。
“都说了让你放开我的手!”
“输液太凉了,等一下你手臂要疼的。”
顾西棠的掌心盖在她手腕上,不同于她高烧的燥热,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指骨修长分明,没有一丝攻击力,就算被他这样握着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林品看了顾西棠一眼,抿了抿嘴唇,没再让他放开。
隔着肌肤,她仿佛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还是顾西棠的脉搏。
房间里越是安静,这股跳动声就越大,林品有些无所适从。
顾西棠善解人意的适时开口,“还有很久才能输完,如果你不想睡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林品被解围也不知感激。
顾西棠笑了,“就随便聊聊,听我姑姑说你当掮客十年了,为什么要那么早就踏入这行?”
“不为什么,我家老爷子病重,知道自己没几年可活了,就想早点把我带出来,省得他死了我连口饭都吃不上。”林品淡淡回答。
顾西棠没想到她给了这样的答案,轻声道:“抱歉……”
林品没当回事,“有什么可抱歉的,事实就是这样,那年我十五,本来还在念书……我们挣这口饭凭的脑子和眼力,念那么多书也没用,能在行混的,个顶个都博古通今,我入行早,混到现在也混出了名头了,没辜负老爷子栽培我一回。”
“你有名头是应该的,除了林老爷子栽培外,也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你很聪明,很敏锐,能吃苦,肯受累,很有原则,所以才能成为金城首屈一指的掮客。”顾西棠不吝夸赞。
林品横了他一眼,“确实,我能有今天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和你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世家二代不一样。”
顾西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我确实不如你,你十五岁就入行做生意,我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学校里念书,忙着考试写论文,和你一比,实在惭愧。”
“可别,我受不起你这句惭愧,”林品哼了哼,“你可是米国那叫什么斯……什么大学里最年轻的历史学教授,博物馆总顾问,德华拍卖行鉴定专家……德华也算是现在全球一流的拍卖行,怎么就请你当了鉴定专家,也不知道经过你的眼,他们一年得卖出去多少件赝品。”
嘴上嘲讽顾西棠,林品心里可门儿清,他的眼力了得,不说那串十八子辟邪珠,就说王老头家的元青花,她和薛冰前后鉴定了一个小时才敢确认是元代精品,顾西棠只瞄了一眼就看出真身,这样的本事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
顾西棠解释道:“在学校当教授是受我老师的邀约,在回国前就已经辞职了,博物馆总顾问是各种机缘巧合不得不担任,至于德华拍卖行的鉴定专家,其实我只负责瓷杂部,德华拍卖行最大的股东是我母亲,我实在是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林品嗤笑,“我说怎么德华请你,原来是因为老板是你妈。”
“算是吧,”顾西棠任由她曲解,手指慢慢摩挲她的手背,轻声道:“因为我母亲的关系,我从小就出入博物馆拍卖会,见到很多中国的古玩,它们价值连城,是千百来历史的见证者,因为战乱抢夺盗掘被迫漂洋出海,被标以高价叫卖,或者成为某个外国人的得意收藏,一辈子不能见天日。”
林品沉默了片刻后,淡淡道:“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古玩本来就是商品,有叫价才有买卖,有买卖才有我这个掮客和你这个古董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都是以买卖为生,谁又比谁高贵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