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有道:“我这就去了,你在这看好她们。”
“我知道了,”玉娘不大有精神:“你回来别忘了带吃的。”
程子有应了,玉娘又道:“再借副被褥回来吧?”
程子有不耐烦:“去哪借?谁肯借?早晚都得死的你操什么闲心!”
他一甩袖自顾去了,丢下玉娘震惊的留在原地,半晌回不了神。回了船舱,瑟缩在角落里的杜妙常又一次扎痛玉娘的眼睛,她茫然地坐在那。
那年她被卖,也是这样的冬天,也是这样的年纪,也曾这样,恐惧得不知所措……
玉娘挣扎着起身,眼前闪过刘三凶恶的脸,和程子有折磨人的手段,指甲掐了掐掌心,又缓缓坐了回去。
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见她半晌没动静,杜妙常爬着过来蹭她,呜呜呜地示意楼上,玉娘却一反常态的冷漠,踢了踢她让她离远点儿,冷笑道:“我自己都救不了,还救得了谁?”
她往常也总吓唬她们,却没有一次的表情这么吓人,杜妙常呆了呆,半晌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挣扎着跪下,一个头磕下,眼睛已经红了,却忍着没有流泪。
她自从被绑来固然哭哭啼啼,骨子里却仍然骄傲得狠,这一跪一磕,似乎把精气神也折了下去。
玉娘看着她满是哀求的眼睛也有片刻动容,半晌咬牙道:“我去看看她,但你别指望我,我反正救不了你们,你们家要有能耐自然来救你们,要是救不了……那也是命!”
她不知是安慰别人还是说服自己。倒了一碗热水端着上了楼。
六娘烧得小脸儿滚烫,嘴唇却苍白干裂,玉娘半搂着她喂水,半碗水下去六娘清醒了一些,抬脸笑了笑:“谢谢姨母。”
她一双干净的大眼睛里还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浅浅的笑容还带着天真,玉娘移开眼勉强喂完水。逃一样下了楼。
六娘满意地闭上眼睛。她在玉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挣扎,这样很好、很好……
然而没多久,程子有脚步匆忙地回了船上。一上来就反手关了舱门。
“这么快?”玉娘诧异,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手,恼道:“怎么没带东西回来?”
程子有气急败坏地道:“现在哪还顾得上这?”
玉娘一愣:“怎么了?”
程子有尽量稳住心神:“岸上有人在打听三哥,我一回楼里他们就问我见没见三哥。人家放了赏钱,楼里那帮人盘问了我半天。还好我留了个心眼一开始就没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人家找三哥做甚,只以为是三哥得罪了什么人,倒没怎么怀疑我。”
玉娘也吓了一跳。紧张地蹦起来:“那、那我们怎么办?”
桌上玉娘给自己倒的一碗茶一直发呆没喝,已经冷掉了,程子端起灌了下去。心也渐渐静下来,仔细思量这事。
他与刘三刀说是结拜兄弟。可他们这种,还指望能多讲义气不成?程子有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刘三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去找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