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从第九环发着呆一路走到审判之门附近的时候,遇到了正在集会的其他死神。她当然不在邀请之列。见到她的到来,死神们露出有些讶异、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z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她,就打算继续前往阿凯隆特河回到地狱之门。可就在此时,q却叫住了她。“z,我们都想听听你的想法呢。”z转过了身来,q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如佐在七重门中逐渐获得的记忆。她掉入了q的陷阱,与q签下了非常不利于自己的约定,落入了人间。她必须在七天之内获得对方的生命。这个任务本身并不艰难,但有三个对z来说非常不利的条件。其一是她被剥夺了死神的力量,无法漂浮、无法开启时空的漩涡、甚至像人类一样可以感到饥饿、疼痛、热、累这些麻烦的事情;其二是,她的时间只有七天。这是她第一次以此种形式进行任务;而最重要的一点是,q给她找的人类周身隐隐亮着水色的气场。这个人是受到天界眷顾和保护的人,他必然拥有特殊的能力或天赋。z现在如此孱弱,想从他手里获取生命,简直是天方夜谭。想到这里,z满脸黑线,不由将q和她堕入地狱前的祖宗八辈问候了数万遍。z站在一望无垠的大沙漠里,遇到了那个牵着马快步行走的男子。所幸z熟读历史,数千个纪元下来,人间任何时间、地点在发生的事情细节全都心里有数。她细细观察着对方,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大约有了计划。但是否能成功,真是要凭运气,这是她做死神以来最赋有挑战性的任务也说不定。z心里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眼神冰冷地向那一袭白衣的人类男子走了过去。(2)四月宣予佑,感到了一丝不耐烦。主要原因是他不喜欢夏天,尤其是太阳高照,热气逼人的时节。宣是一个具有跨越阴阳两界的古老血脉,阴阳之术代代相传,宣家为上至统治者、下至富豪商賈执行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任务。不管是东海长生之药还是南蛮毒虫之术,命令一下,总有人可以执行。宣家之中,予佑的能力又是佼佼者。不管是剑术、阴阳术、智力、体力、应对力,予佑都是轻而易举地完成。但这也养成了他对任务挑剔的坏习惯,宣予佑是夏天绝对不会接委托的人。任何时候,他都只会选择秋冬之际的任务,早春勉强可以接受,而一旦要入了夏,除非是极北之地,否则他就藏躲起来逍遥远之。这一次着实是被人“陷害”了。原以为已经是了晚秋,任务都会好做些,但却没想到师傅大手一挥,他就被发配到了玉门关外。行走数日,黄沙茫茫,气温也高到令人烦躁。宣予佑不由觉得自己一身洁白的汉服累赘而炎热,就连束在脑后黑色的头发都让人觉得麻烦了起来。而出身极北之地的爱马吹雪此时也有点气喘吁吁,别说是要载着主人行走,怕是自己站立都逐渐困难了起来。宣予佑在寻找一座叫做百里予安的神秘古城。人们只知道它原本隶属小国小宛。它靠近丝路的疆域之边界却莫名发展起来了如此一座华丽、富饶的小城。城池建筑精美,物资丰厚,集结了丝路东西各国的新奇之物,因此成为了诸国争锋抢斗之焦点。后来小城易主鄯善,王赐名百里予安,其后不过数年便恐怖沙难。狂风吹了一日一夜,随机彻头彻尾地将其没入沙之海洋,一并消失的还有传说中贯通东西的瑰宝和奇珍异兽。委托人出身小宛,是当年逃生入关的巨富。他有一块珍奇的镜子落在了百里予安。那面镜子可以照透阴阳两界,委托人将死,希望通过那面镜子再与自己心爱的夫人会面。这任务本身不难,难的是百里予安的位置十分难以确定。宣予佑掏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上面记载了玉门关到鄯善的详细路线、绿洲、村镇、驿站,还零零散散地画出了几个传说中百里予安曾出现的地点。如果硬要寻找这些点之间的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虽然传说中,也有不要命的引路人,带人前往幻城。但这些人行踪不定,宣予佑只好在不远离补给地点的限度下,一边打听着引路人,一边以己之力,最大范围地寻找着幻城。宣予佑抬头看了眼太阳,估算着今天的寻找又只能告一段落,看着吹雪也有点不行了,他想着返回附近的驿站休息调整,明日再来。想到这里,他拍了拍吹雪,决定调转方向。才没走了几步,茫茫大漠之中,地面上似乎趴着一团穿着黑色衣服的生物。宣予佑只稍微定睛看了一眼便觉得麻烦地移开了视线。看体积,那像是人类。但在沙漠之中,身边没有行李没有水还穿着黑色的,估计没死也是半残。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无法照顾自己的人,宣予佑觉得麻烦,因此他懒得停下来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牵着吹雪,继续按着自己决定的方向走下去。“喂。”“……”宣予佑假装没听到。“我快渴死了。”“……”宣予佑加快了脚步。“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最后一个见到我的人。你这样就是间接的杀生了。”“……”宣予佑无奈地停下了脚步,从吹雪背上的羊皮袋里倒了杯水出来,走了过去,放在了趴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前,“喝吧,喝完了起来你就一直往南走。有驿站。”他完成了自己的义务,正要起身,可黑衣人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脚面。“……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那人的声音很沙哑,说话声也是有气无力的。但抱着他脚面的双手却很有力气,坚决地、死死地不放。宣予佑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我死了,就是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早知道连那一杯水也不给他。夏天果然没好事。宣予佑无奈地说,“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吧,我带你去驿站。”对方似乎还心存怀疑,双手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又抱得紧紧的。“我带你去,你这么拉着我,我们谁也别想走。”黑衣人放开了手,然后去抓那杯水,一股脑全灌了进去。宣予佑见他身形瘦小,听声音也不过是少年的年纪,想着对吹雪的负担应该也算可以,于是一手将他从脖子处拎了起来,放到了吹雪背上。没想到吹雪却是异常地不开心,想尽一切办法想把这个人从背上甩下来。宣予佑心生奇怪,不由安抚了它好一会儿,它才总算是不情不愿地顺从了主人的吩咐。此时,对方又把空杯子递了过来,“我想……再喝一杯。”这……确实有点厚脸皮。宣予佑无奈地又给他倒了一杯,他一饮而尽,然后索性一手抢过了羊皮水袋,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重重地呼了口气,然后把空空的水袋递回了给宣予佑。宣予佑不耐烦地说,“你对沙漠一点知识都没有,什么都不带,还穿着黑衣服。就算死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来人只是嘿嘿傻笑。二人一路沉默,吹雪在沙子里费力地走着,黑衣人趴在马背上,似是感到无聊,于是便主动攀谈了起来,“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姓宣,名予佑,给予的予,人字旁的佑。”“有点拗口。”“我生于四月,所以字清和。你要是想叫我四月也可以。”宣予佑耐着性子说。“四月,你看起来像是中原人,怎么来到沙漠?“有事。”四月的冷漠硬生生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会儿带你到丝路边上的驿站,到时候你找个回中原的商队就行了。”黑衣人喏了句,二人一路无话,等看到沙漠尽头的绿洲时,天色已经微微变暗了。黑衣人突然拉住吹雪的缰绳,四月一怔,回过头来,只听他说,“我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