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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页(第1页)

感到他睁开眼睛,银发的少年突然转过了头来。一双灰色的眼睛深陷而冰冷,他看看泣,又转头对旁边的女孩说,“是这个。”栗色头发的女孩走上前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了泣苍白而不安的面容。她抚住他的额头,指尖却没有任何重量和温度,“你已经死了,不过我们给了你七天的时间。这七天里,没有东西可以威胁你的生命,而之后,你将再次面临选择。”泣挣扎着想要侧过头去,但是身体宛若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阿落?”闻言,银发的少年走了过去,用脚尖碰了碰一旁阿落,“她没事,仅是轻伤。不过七天之后,你未来的关键,就建立在她身上。因为你们俩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泣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唇,似乎对银发少年的说法不屑一顾。但他还未及说什么,那两个人的身影,就渐渐地融进了黑暗里。一切就像是一个半梦半醒之间的幻境。伴随着呼吸,泣觉得身体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张开眼,翻身坐了起来。胸前衣服被阿落刺破了一个洞,可里面的伤口却奇妙地已经愈合了。泣拾起自己的弯刀,对着自己的上臂又刺了进去。阿落倒在他身旁,他走过去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刚才他刻意将刀锋偏开了三寸,虽然刺入了她的身体,却并非致命伤。泣将她的衣服拢好,坐在那里发着呆。突然阿落一震,醒了过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拉起泣胸口的衣襟,却没有任何发现。泣拉回自己的衣服,“刺偏了,胳膊上呢。”阿落一怔,果然看到泣的上臂正汩汩地流着鲜血。她松了口气,才低头打量自己的伤势。随即低落地说,“泣,你果然放了水……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你再杀我一次吧。”泣愣了一下,随即放开了阿落,冷着声音说,“我刺偏了,胜负已分。”阿落看着泣怔了怔,随即笑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放了我一马。”“别闹了。”“你刚才眼圈都红了。”“……毕竟大家都死了。”泣确实在害羞,但这句话却也是不争的事实。阿落闻言,心情也低落了下去,不知说什么才好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兵械与脚步的声音。二人本能地绷紧了身体,泣俯身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弯刀,挡在阿落的前面。数十个苗兵簇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到了二人面前。二人一怔,随即异口同声地说,“师傅……?”老人的双眸苍老却锐利,“两个?”阿落心里一紧,往前跳了一步,“泣赢了,他应该活下去。”随即泣从后面将她硬生生地拉了回去,“不,我刺偏了。”他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我的手臂被她伤了,即便打下去也必然是她赢。”老人的脸上不带表情,“先一起去见苗王吧。”阿落和泣混身沾满了同伴的血迹,跪在高高在上的苗王脚下。师傅叙述情况之时,苗王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们二人,在他的权力面前,不管阿落与泣有多么强大,性命不过是在其一念之间。阿落的额头沁出了汗水,放在地面上的手跟着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可泣却是那样镇定,他的手指藏在衣角后轻轻地压住她的指尖,温度的传递让她也跟着镇定了起来。苗王看了许久,终于挥了挥手指,“七日为限,刺杀李月晏,返来我便为你们解去蛊毒。”泣身体一震,追问道,“这是什么蛊?为什么是七日。”站在一旁的老人眯了眯眼,代替苗王回答道,“九毒之兽所炼之月顶蛊,力量强大,炼成之宿主,不管速度、力量还是灵巧都可以得到大幅提升。而生存条件亦是苛刻,以心头血为食,每十年为一周期,只有一只可以留下来……”他的视线扫过了泣,又划过阿落,“七日后圆月,你们二人的蛊只有一只更强的可以活下来。若你们想着逃走,就一定会有一个人死。”泣看着老人,师傅已经把他和阿落看透了。如果是同生同死的情况,或许他们会背叛苗王。但,要有一个人死。对泣而言,只要有阿落会死的可能性,他无论如何都会杀了李月晏回来。可阿落是怎样想的呢……就在此时,泣感到阿落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他低头看向阿落,她也抬眼看向他。“泣。自十年前你和师傅把我从白水里捞起来,便已经如此。这世上并没有所谓‘我的人生’,除非那是与你一同分享。”(3)“蛊毒、暗器、弯刀、汉服、地图。”阿落和泣的师傅将二人送至苗疆边境,又将东西一一放进他们的手里,“此处再过二十里便是李月晏的行营,速去速回。”李月晏的主帐在三万明军之中,层层叠叠宛若铁筒,即便阿落和泣有月顶蛊之力,也不可能破阵而入,况且李月晏也是武功高强,武器从不离身。二人摊开了地图,细细地讨论了数次。不管是怎样的战术,似乎都难以得手。阿落想到了一个办法,“我速度快,从右阵冲进去,扰乱他们。你换上明军的服饰潜进李月晏的主营,你的武艺不比李月晏差,在刀上涂上毒,伤了他,他就必死无疑。”“不行。”泣几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这个计划,“我伤了李月晏脱身不难,你被明军盯住要怎么办?我们的计划里,不能存在一个人死去的风险。”阿落怔了怔,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那你说怎么办。”“今天是几日?”泣开口问。“七月初八。”“李家逢每月十一,就会进庙祭拜。李月晏如今出征在外,想必是无法回到右都督府与父同行,就能就近。”泣伸手指向了附近的重镇镇远,“三天后,我们在这里行刺。”阿落用土罐装了剧毒泡起了三枚巫针,银针变为乌黑,她再小心地收进袖口,将自己收拾打扮成汉族女子的样子,对泣说,“我的气收得好,外型也更容易让人不带防备。你在庙门等着接应就好。”泣还是有些担心,坚持要自己进去,却被阿落坚定地制止,“为了我们一起活下去。”泣这才不再说什么。二人一早便去了镇远,守在庙门不远处的酒楼里。阿落扒着窗口等待着李月晏的军队将他簇拥而来,可过了许久,却只见行人零零散散地来往着。片刻,泣突然说,“那个人,想必就是李月晏。”阿落敛了气息,却只见不远处,一名年轻武官模样的人独自慢慢地向寺庙走来。来人身材高大,腰侧挂着重剑,而手里却拿着一束淡雅稚嫩的雏菊,一刚一柔形成了非常奇妙的对比。阿落素来喜欢雏菊,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李月晏也是明朝大将,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在苗疆,巫王手下的苗寨主出门,也是要带上数个仆人,如果是像李月晏这样的大寨主,必然是数十个前呼后拥的了。“他腰间挂着名剑虎啸,而他身侧的玉佩非官贵不能有。”泣转头拉着阿落往酒楼下走,“李月晏为人低调,此番我不会认错。”他在酒楼门口又嘱咐了一遍,“你跟着他进去拜祭,千万不要发生正面冲突,只要把银针刺进去就跑出来,哪怕只是擦过他的皮肤也好——我会处理剩下的事情。”阿落点了点头,泣将她往门外一送,她便自然地融进了前去祭祀的百姓中。泣见着她的背影慢慢缩小,便也跟着收起气息,静静地跟在她百步之外。没走了几步,却感到有人一并走在自己身旁。他一顿,却看到之前梦里的银发少年。他穿着黑色的苗衣,一边玩着手里的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人是最不可信的。”泣皱了皱眉头,从袖子里顺出一把短刺,毫无犹豫地刺向旁边少年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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