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没必要怀疑陈琳当时做出决定的爽快,对于一个从小得不到温暖的孤儿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和朋友在一起更让他向往的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的那些事情,他甚至根本没有想到偷渡是违法的。那个年代的人思想非常简单,接触面也非常窄,哪里会去考虑许多。
陈琳回去收拾收拾便和大军走了,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因为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残疾人,包括他的家人。
去香港的路并不复杂,但也不简单,当然肯定不是从深圳那条与香港一桥相连的罗湖走的,因为法律法规的原因,这条偷渡路线图笔者就不详细告知了,反正就是从海上走的。二人乘坐一条破烂的小木船走了大约七个小时的海路到了香港,下了船就有人接应。来人是个肤色黝黑身体粗壮的人,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僵硬。大军介绍道:&ldo;这是广西佬。&rdo;陈琳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三人上了辆非常老式的日产面包七拐八扭地来到一片棚户区,广西佬带着二人来到一所铁皮棚子前。棚子的门早就烂掉了,没有窗户只在墙体开了片方孔透气,屋子里摆着几张上下铺的双人床,中间有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啤酒瓶和各种油腻的塑料袋,屋子里又脏又乱、又闷又臭。如果说陈琳在内地的房子是座老式平房的话,那这里就是一个大号的垃圾桶了,与陈琳来时看到街上的那些繁华景象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陈琳道:&ldo;这就是香港?&rdo;
大军笑道:&ldo;没想到吧,这里会是这样。&rdo;
第二章出工
屋里没有人,但是从凌乱的程度看,这里面应该住着不少人。大军指着一个下铺道:&ldo;别嫌脏,你先睡在这里,班长他们等会儿就回来,我们在这里应该不会住得太久。&rdo;陈琳放下包袱坐到床上四处打量着。大军二人却不知到哪里去了,他们再回来时拎着几瓶啤酒和一只烧鹅,也没多话坐下三人就吃喝起来。就在烧鹅吃了大概有半只时屋外陆续进来五个人,其中一个见了陈琳顿时高兴地叫道:&ldo;琳子,这么快你就到了。&rdo;这人身材十分魁梧,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正是陈琳当年的班长‐‐马长河,正宗的山东大汉。陈琳永远忘不了有一次出去执行任务时遭到越共伏击,班长与敌人贴身肉搏,用一把匕首结果了三名越南军人的场面。事后才知道这三人全是越南军队的特种兵,马长河一战成名,被授予三等功。
二人见面有说不完的亲热话,另外四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各自上了各自的床,抽烟看书各忙各的。夜幕渐渐降临,大军拉着陈琳和班长三人走出棚屋。陈琳道:&ldo;班长,咱们来这里是做什么事的?&rdo;
班长和大军互相望了一眼,都笑了道:&ldo;琳子,你过得苦吗?&rdo;
陈琳不知道班长问这话的意思,愣了一下道:&ldo;习惯了,像咱们这样的人能活着就不错了。&rdo;
班长点头道:&ldo;你说的没错,琳子,那时候咱们一起打仗,一起共过生死,没想到现在咱们又在一起了,这就是缘分,你觉得呢?&rdo;
陈琳道:&ldo;这还有的说吗,我一直都惦记你们,所以大军一说我就跟他来了。&rdo;
班长道:&ldo;好,有你这句话就行。琳子不是咱们不信你,而是现在还不是和你摊牌的时候,不过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命就连在一起了,如果你不好过,我们也都不好过,琳子,信我的话这件事你就别问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rdo;
陈琳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绝不是傻子,听班长的语气他隐隐约约就知道大军说的挣钱&ldo;买卖&rdo;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对于他而言做什么事根本无所谓,关键是和谁一起做。
他们再回到棚屋已是半夜,屋子里的人有的睡觉有的还在吸烟,隐约的亮光中陈琳看到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虽然居住的条件非常恶劣,不过陈琳还是睡到中午才醒。屋子里又只剩他一人。虽然他的肚子已是饿得直吹哨子,但是这里并没有吃的,不过饥饿对陈琳来说早就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一直挨到傍晚这帮人才齐齐而回,吃的都是他们带回来,日复一日地如此。虽然这里居住的环境确实很差,但是这帮人每天带回来的食物却都是好东西,什么烧鹅烤鸭、各种各样的卤菜花哨的小点心等。陈琳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吃的东西加一起只怕也没这几天的伙食费用高,要说这种日子对他而言实在可以算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不过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在陈琳来到香港第八天,终于出事了。
那天陈琳起床后一直等到傍晚那帮人还没有回来。夜幕渐渐降临,就在陈琳满心乱猜他们到底干吗去了而不得解时,忽然屋外一阵嘈杂声响。他伸头向屋外望去,只见两个人架着一个人当先而入屋子,那个人浑身是血,衣服都被血浸透了。众人把他抬到床上,广西佬扯开他的衣服,见到他的伤口,陈琳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刀伤,伤口很长,由脖颈下直到左腹,所幸不深暂时不致命,不过看他流血的程度只要救治不及时他肯定也活不了。广西佬望了望满脸是疤的人道:&ldo;怎么办?&rdo;
陈琳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异样,只见他摆摆手做个手势,广西佬点点头没再说话。原来他是个哑巴,不过他不聋。陈琳正在猜他的手势什么意思时,忽然一个人疯了似的,抄起桌上一把剔骨刀就往外冲,班长和大军急忙牢牢抱住他,那人道:&ldo;你们放开我,我要替哥报仇。&rdo;
班长道:&ldo;兄弟,这个亏我们绝不会白吃,但报仇的事也不能太冒失,否则就是送死。&rdo;他们在说话时,一个身材瘦长,皮肤白净的人已从一个包裹里取出一团针线略作消毒后便开始替那人缝合伤口。他手法十分熟练,没多久便将伤口缝合处理好,对那要报仇的人道:&ldo;老四,你哥哥的伤不致命,别说什么报仇,那不吉利。&rdo;
老四见哥哥伤口缝合后流血量确实在慢慢减少,这才放心,也不闹了,缓缓坐到床上。大刀疤走到他跟前给他点了根烟,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只有伤者疼痛的呻吟。第二天一大早,大刀疤一个人就出门而去,直到中午才回来。进屋后他对班长做了一会儿手势,班长连连点头,然后班长对陈琳道:&ldo;琳子咱们出去说话。&rdo;走到屋外班长道:&ldo;琳子咱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你大概也猜到一点了,不瞒你说我们在这里开了一个赌档,另外收一些大陆人偷来的东西。没想到昨天出事了,他们把一个香港佬的箱子给掉了包,带到我们这打开后里面全是大麻。还没等我们赶走这帮人,对方人就来了。大陆人估计最少被砍死一人,我们的人你也看到了,重伤一个,并且对方放话了要我们快滚,否则杀光我们。&rdo;
陈琳道:&ldo;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rdo;
班长点点头道:&ldo;不错,但是你不可能和黑社会去讲道理,而且我们都是偷渡者,不可能让警方来保护。琳子,不拼命我们就没出路。&rdo;
陈琳道:&ldo;班长我听你的,只要你一句话,什么事我都敢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