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毓震惊地着李未央,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纯文字||在他的地盘上,她居然要求他诛杀他自己的护卫,这是疯了不成!
不要说元毓,就连坐在一边没办法站起身的赵月和正在照顾她的白芷,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着李未央。
元毓那张漂亮的脸阴沉下来:“李未央,你是不是会错意了。”他可不是惧怕她把事情捅出去,不过不想惹麻烦而已。
“那六人不死,燕王就必须杀了我,随后你还得面对太后、七皇子还有我父亲李丞相的追查和逼问。他们不是蠢人,怕是你还没离开大历,这事情就会爆发出来。到时候那刚刚盖上大印的结盟,就要土崩瓦解了吧。燕王殿下明见高远,何去何从,当不必再待未央多言。”
元毓原本不过以为她是个任由他揉捏的小女子,捉了来吓唬几句便能吓住,为了她自己的清白着想,她只会哑忍,事后也会当做没有见过自己,毕竟他还没想过世上真的有这种不怕清白被毁的千金小姐……但若是真的杀了她,事情就会很麻烦,因为她毕竟是太后义女、丞相府的千金,大历的郡主。他不敢估算她的价值,也不知道杀了她以后会带来的后果。所以,他不敢下这样的赌注。
但她要杀他最得力的六个护卫,这却要斟酌斟酌。他当即岔开话题,道:“这个暂且不说,我有话要问你。”
李未央厉声说道:“杀了人再问!”说完,她冷冷逼视他一眼,其冰冷之意,竟似能于虚空中触发风雷之声。
元毓死死盯着李未央,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对方的威胁,心中着实大怒,觉得此女真是傲慢无理,大言不惭。“你可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思才请来这六人!”你明明是个肉票,可是你一来,张口闭口尽是要我杀人,我凭什么要受你的威胁?!他按住自己的怒火,慢条斯理地道:“再者他们何罪之有?为何要杀?”
“意图破坏和谈,撕毁两国盟约,这六人罪大恶极,非死不可!燕王殿下,不管你今天掳我是为了什么,可使团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和谈。现在刚刚签了结盟,你就迫不及待地拦截太后义女,甚至还在官道上胡乱杀人,你说,若是被南疆听说了,他们会做何感想呢?或者,他们会不会趁此机会派人来大历结盟,共同对付越西?你妹妹安国公主所为,你们还可以说是小女孩任性不够懂事,可是你,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越西的颜面和立场,你现在的行为若是传出去,我敢向你保证,不论是越西的皇帝陛下,还是幕后的裴皇后,都不会高兴的。到时候她只会说,我交代你的事情没有办好,你却跑去破坏和谈,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我想,燕王这样积极表现,绝不想做废物吧。”
元毓的脸色被她说得发青,但更多的,却是从未有过的震撼。她刚才故意耍诈,将糕点上的芝麻点在脸上,意图蒙混过关,他还以为自己的登徒子伪装的很形象,使得李未央也上当了。原本他打算,等他的目的达到,便以皇室纨绔的风流韵事一笔带过,反正他得到消息,太后预备把李未央嫁他,这样就变成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老戏码了,谁也不会过分追究当时的实际情形。可若是到时候李未央不准备息事宁人,非要闹一出燕王破坏结盟,越西和南疆演双簧来蒙骗大历的戏码。这种风声放出去,纵然最后不影响两国结盟,依父皇的性格,也一定会把他剁成肉泥——
元毓站在原地半天都僵持着。李未央分明是笃定他对此次结盟的期待,用此来威胁他。偏偏他明知道这一点,却不得不受她威胁。他就两个选择,一,杀了那六名护卫。二,杀了李未央。他多希望可以选择第二条,可从头到尾,他不能要她的命,因为她很有用。若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的计划可全部白费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燕王殿下还是考虑清楚得好!”李未央把身子往椅背后一靠,闭目沉思。
元毓一动不动,虽说这六人只是属下,杀了也不心疼,但毕竟都是出身暗卫,即便在越西皇族之中,一个真正的暗卫也都是价值千金的,他身边也只有十二名,这次出行全部带来了,难道为了李未央就要折损一半吗,岂不是让他肉痛到想要一头撞死——再者说,他向来喜欢慢工出细活,即便是杀人,也喜欢浪漫一点的逼死别人,咔嚓一下子杀人,实在是很掉价的。
他着李未央,眼神闪烁地道:“郡主何必定要取那六人性命。我知道他们不小心伤了你的婢女,我立刻派人替她诊治,保证很快就痊愈,一丝伤痕不会留下,再令他们进来向郡主下跪赔礼。郡主宽宏大量,在我的面上,且饶他们性命如何。”
李未央笑了,用一种傻瓜的眼神着元毓。
元毓的脸色变得铁青,李未央这是不依不饶,非要那六人性命不可了。
李未央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这些所谓暗卫,全都是杀人如麻,哪一个手上没有上百人的性命,她现在要他们的命,为赵月的鲜血计,又有什么不可以。
“郡主,你是一个姑娘家,心地自然应当善良,造下如此杀孽,晚上也应当害怕才是。”
李未央面色沉静,几乎是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元毓在说什么。
赵月和白芷都面面相觑,这情形他们实在是糊涂了,他们不是被人掳来了吗,怎么对方反倒是处处受制于人呢?
元毓的脸色简直难到无以复加,“李未央,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我敢把你掳来,在这里杀了你又是什么难事!”
李未央仿佛一尊石头,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元毓气急败坏,厉声道:“不过六人性命,我堂堂燕王还不放在眼里!我是为你着想,免得你到时候后悔!”
李未央的眼神平静而轻蔑,她要让对方知道,李未央绝不是一个可以被欺凌与被侮辱的人。现在是那六个护卫,将来燕王元毓当然也跑不掉。这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她不招惹麻烦,却不会回避麻烦,恰恰相反,每次麻烦主动找上她的时候,一直跃动在心头的杀机便会隐隐出现。
你送上门,我何惧之?
饶是一贯心狠手辣的元毓,在李未央的目光之下,心里也不禁寒意陡起。在这个少女身上,竟有着不逊于裴皇后的那种强悍而霸道的气势。裴皇后是越西的国母,是裴家的凤凰,眼前的李未央,又算是什么呢?
元毓怒气冲冲地抽出长剑,猛地在李未央面前一挥,然而对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挫败感,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固执的女子,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的性命都还捏在他手心里吗,凭什么和他讨价还价!可是——可是,不得不说,她所说的字字句句,恰恰是他最顾忌的!元毓灵光一闪,对,李未央是为她的婢女出气——他的长剑,一下子指在了赵月的脖子上,赵月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更遑论反抗了。
“李未央,若是你再如此嚣张,我便杀了你的婢女。”
李未央心中微微震动,然而面上却是毫无感情,仿佛元毓手中拿着的不是长剑,而是木头。
赵月垂下眼睛,她隐约知道,李未央这样做的真正原因。若是她们在此刻示弱,以后便只能任由对方宰割,相反,李未央这样强势,一方面是为自己出气,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元毓,她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允许他身边的护卫以下犯上!既然他们敢动手,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人都是犯贱的,若是李未央此刻痛哭流涕,软声求饶,元毓只会把她踩到地,但现在她一脸冷若冰霜,提出如此强硬的要求,反倒让元毓顾忌、忧虑,因为他不能杀她,又摸不清她到底有什么底牌。
“好,既然你要他们死,便亲自验吧!”元毓恼怒到极点,恨恨地丢下了长剑。
不多时,便有随从捧了六颗人头上来,元毓在李未央的面前一一掀开,逼她观,李未央只是表情平淡地着,哪怕旁边的白芷已然控制不住呕吐出来,她也无动于衷。
腥红的鲜血铺陈在青色的地砖上,元毓挥手,立刻有人将那六人的头颅带下去,他冷笑:“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李未央笑了笑,道:“自然可以,不知道燕王殿下要说什么呢?”
她的面上一直都是冷若冰霜,此刻微笑起来,竟然说不出的可爱动人。元毓吃了一惊,他往日所见,有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也有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更有轻浮娇媚的青楼女子,心肠歹毒有之,嚣张跋扈有之,聪明狡猾有之,这无数女子之中,变脸最快的便是他那个嚣张霸道的妹妹安国公主,可跟她比起来却都好像不够瞧,眼前李未央刚才还强悍得如同一只豺狼,现在一笑起来,却仿佛比莲花还要清丽。
他有点糊涂,搞不清李未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忖道:“这李未央秉性刚烈,我要换个法子收拾她。”当下便对李未央笑道:“你年纪不大,倒是颇有气势,也罢,既然你是命中注定的王妃人选,从今后好好跟着我,包你享福不尽。”
李未央笑道:“怎么个享福不尽法?”
元毓一愣,哈哈笑道:“只要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