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不像可靠的仙人么?”“又嘀咕什么呢?”温恒朝我走来。“你看着我,再看看大师兄,你说,我俩谁看着更靠谱些?”“大师兄。”“嗯?”秦吟看向我们。我讪讪一笑,拿着刚采的晨露过去。“这是?”“晨露,神仙就算不食烟火也总是要填饱肚子的。”温恒道:“你可是个食尽人间烟火的神仙。”秦吟则道:“只叫李公子喝这个,怕是要饿着。”“试试?”天权今天不太一样。我将竹筒递给他,他尝了一口,似细细品味了一番。“如何?”他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似有一丝清甜。”“你喜欢就好。”他主动问我:“你今日打算带我去哪玩?”“去了你就知道了。”我考虑过司命的话了。仔细一想,天权若只想起了我与他不快的事,岂不得讨厌死我?倒不如就这样,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磨。蜀山附近有个湖,我之前很喜欢怂恿温恒和柳江跟我一起下来抓鱼。可惜在湖里抓鱼比不得在溪边容易,我们很少抓到。我轻轻挥了下衣袖,湖面上一时间笼上一层云气。再推来一叶扁舟,置上两支鱼竿,摆上一盘棋,大抵就够了。“你这是要钓鱼,还是要下棋?”“鱼也要,棋也要。”此时若有人站在岸上,便会看见两位俊美公子端坐在舟上下棋,两边各插着一被鱼儿拉弯的鱼竿。天权手上的棋子拿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放哪。我抬头,见他微微蹙眉,绕着云气,显得不真切。我真的好想叫他一声“天权”。“啊,你的鱼上钩了。”我指了指他的鱼竿,道:“你的也是。”他含着笑,转身去收竿。我则将棋子分好,放回棋罐子里。“光顾着下棋,鱼都跑了。”我想也是,这的鱼可贼了。他回头,问道:“不下了么?”“方才不小心弄乱了,重来一盘吧。”我们换了新的饵,照样放在一旁没管。“你不必让着我。”我只是笑,不语。“神仙都这么悠哉么?”“也不尽然。像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他们就很忙。”天权点了点头,继续琢磨该如何下。“你今日跟换了个人似的。”他浅浅一笑,道:“不知为何,一觉醒来觉得很是心安。兴许是你的法子真的奏效了。”想来是司命干的。“那便暂时忘了那些凡尘俗事,随我做几日逍遥神仙如何?”他摇头,道:“该回去了。”“你爹不会怪你的。”“我不是担心这个。”“那是什么?”“无事。就再留两日吧。”他虽笑着,但眼里藏着心事。我知道,他是担心临音阁出事。“哎哟,饿了,我们去抓野鸡吧?”“抓野鸡?”他有些意外。我边将小舟往岸边划,边道:“神仙不能抓山鸡么?我是狐狸,爱吃鸡不对么?”“只是跟想象中不一样。”“我以前很像书里的神仙么?”他扑哧一笑,道:“不像。”我伸手扶他下船,他问道:“不收起来么?”“一会儿还回来。”要不是没钓到鱼,我今天就打算在舟上过了。蜀山这么个老实地,周遭的鱼也贼,鸡也贼。大抵是知道有人要来抓它们,那些野鸡都不出来溜达了。本想抓只肥的,现在只能随便抓只凑合了。“你不是饿了么,怎又不吃?”“我瞧着你吃就饱了。”我是怕他饿了。他低着头吃肉,脸上似有红晕。“子裘,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要同你说一声。”“嗯?”他抬眸看我,等着我说下去。“我二哥说天心长得俊,那日我在李府瞧见天心姑娘,果真美得不可方物。我并非想争什么,只是希望日后能为天心做些什么,又不想你误会。”“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你怎不大开心的样子,莫不是介意?”他微笑道:“能叫你看上是她的福分。”我怎觉得这话听着一股子醋味。我凑过去,一口咬住鸡腿的另一边,我们俩之间仅剩半个鸡腿的距离。他盯着我看,我笑了笑,挪开了,随意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但还是你最重要。”“你你怎咬我的?”他的心思全留在方才那一幕,完全忽略了我后面说的话。“它看着比较香。你是人,可不能同一狐狸计较。”他低头继续吃他的鸡腿,我忍着笑,心里默默给这只鸡记上一功。“你又在动何坏心思?”“真冤枉。”我起身,扫了扫衣上的土,道,“我钓鱼去了,你可别浪费啊。”“太多了。”这只鸡这么瘦,哪里多了。我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道:“你太瘦了,这腰跟姑娘家的似的。多吃点,往后才有精力陪我闹腾。”“谁想陪你闹腾。”我在舟上呆坐着,回想这些时日,像是不该的。子裘不是天权,更不是文清,我怎能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苏淮啊苏淮,他同文清也就一丁点相似,你可别胡乱招惹他,回头对着星君们不好交代。”我喃喃道。我取了鱼竿,换了饵,无聊地拉过来,拖过去,底下的鱼儿也跟着游动。我对着水里道:“你们这是成精了么?是的话就跳一个。”啪叽,一条鱼跃出水面。“难怪我总抓不住你们。”“你怎还同鱼说上话了?”天权款款走来,还真有几分仙君的架势。“这的鱼都成精了,想来是钓不着了。”“我瞧你的心思也不在那上面。”“也是。我就想着赢你了。”我就想着慢慢下,别赢了他。我们在水上飘荡着,时间也变得很慢很慢,像是静止了,只留下我与他。我们仰面躺在舟上,惬意非常。我坐起来,见他枕着右臂,闭着眼。“也不怕手麻了。”我取了无为箫,轻轻吹着。这种感觉真好,好似从前,只是我俩换了个位置。“好听。”“你没睡?”他歪着脑袋看我,笑着说:“是快睡了,险些就听不到了。”我刚要把箫收起,他便问道:“怎不吹了?”“我以为你不喜欢。上回你”他轻轻摇头,又闭上了眼睛。既然他想听,那就吹他最爱的曲子吧。二哥说过,这是我吹得最好的曲子。长姐也说,那曲子里满是我的温柔和知足。只有天权道:“你定练累了吧?如此,足矣。”我们不在的这几天,临音阁确实出了些事,主要还是因为天心姑娘。天心已经好几日未上台,去的人闹了点不愉快也就作罢了。天权回去的第一件事是向李将军请安,而我则去了临音阁。来的看客少了,陈伯的脸色也很差,就站在二楼边上,也不亲自招呼人了。我问伙计:“出了何事?”伙计叹道:“还不是前段时间上李府演出的事。您瞧,又来了。”我往门口一看,李将军板着脸进来,坐在最前头的位置。“他来做什么?”伙计纳闷道:“李将军每回都只看一出戏便走了,真叫人捉摸不透。”我拍了下伙计的肩膀便往后堂走去,我猜天权也来了。天权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来,我站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你可来了。”香儿一见天权进来,立马将他拉过去,道,“我去把陈伯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