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辛清梦此时注意力都落在狐星河的脚伤上,并未思考到其他。辛清梦走上前犹豫片刻后,将手搭在狐星河的脚腕上,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辛清梦抖了抖手。
他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身上如松木一般的清香若有若无传入狐星河鼻中。狐星河趴在床上,脑袋枕在手臂上,就这么静静看着辛清梦。
辛清梦的动作变得僵硬起来,脸颊又爬上一抹绯红,他问狐星河道:“你在看什么?”
狐星河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眨动,嘴唇微动,嘴唇扬起一抹笑意:“我在看你。”
辛清梦指尖轻颤。
狐星河道:“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也和你一般,身上带着清香,很好闻。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被厚厚积雪覆盖住的松树的味道。”
狐星河想起武睿帝君,眼眸闪过一丝嘲讽,轻轻一笑。
他和武睿帝君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让他最羞愧不堪回首的一次。在后山坟边那戛然而止的幻境,其实还有后续。
那日,他在天界喝醉了酒,误入武睿帝君的寝宫。武睿帝君出现见到他后,却以为是他故意引诱,将狐星河好生训斥了一番,皱眉将狐星河丢出了寝宫外面。
这件丑闻转眼传遍天界,让狐星河羞愧难当,只觉得天界众仙都在暗地里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再加上此前的种种误会,狐星河便跟武睿帝君彻底结下了梁子。
辛清梦的手微顿。
他没有抬头去看狐星河的表情,自然没注意到狐星河眼中的嘲讽。但当他听到狐星河说他与一位故人相似,身上都带着清香时,他不知为何心中泛着酸涩的情绪,像是饮了一杯隔夜的茶水,吃了一粒酸枣,做错事被师父罚抄写经书。
他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只能抿唇不说话,手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又继续按揉起来。
只是脑子却很乱,总不自禁想到狐星河的话语。若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那他距离对方是有多近,像他此时这般贴近么……
辛清梦心里的酸涩仿佛咕咚冒泡的热茶,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平息。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缓,最终嘴唇一抿,收了手,深蓝色的衣摆打着旋,扬起一角,转身朝着长案走去。
心不能静,那边抄写经书吧。
可却再不能往前迈一步,那打着旋的一角被狐星河眼疾手快地捉住,狐星河仰着头眼巴巴地盯着辛清梦:“去哪儿?你不睡觉么?”
辛清梦垂眸低声道:“我睡软榻就好。”
狐星河挑眉,咬着唇道:“既然有床干嘛睡塌?”
辛清梦的心陡然一跳,根本不敢去看狐星河的眼睛,方才那一丝酸涩也因为狐星河的大胆之语被吓退,辛清梦红着脸道:“不可,你睡床我睡软榻就好。”
狐星河却十分倔强,带着三分揶揄道:“梦清不愿与我抵足而眠,莫非是嫌弃我么?”
辛清梦在胡搅蛮缠这方面远远比不上狐星河,他微微张嘴,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说不对,好似狐星河都能找到反驳的话语。他蓦然无声,而后轻轻道:“不嫌弃。”
在狐星河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得偿所愿地将辛清梦拐上了床。不过辛清梦上床之后,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里侧,双手合十放在腹部,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
每当狐星河想要凑近时,辛清梦就会全身紧绷,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道:“你如果再靠近,我就下床去了。”
弄得狐星河十分悻悻,只能咬着一角棉被,心有不甘但是又无可奈何。
不过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依照辛清梦的心思,他若是不愿意做一件事情,任凭别人怎么死缠烂打,他都不会同意的。
辛清梦既然愿意跟他同床而寝,也说明辛清梦对他并非没有好感。这一点从狐星河体内多出的灵力就能看得出来。
第二日,天边的第一缕曙光从窗户投落进来,躺在床上的辛清梦一下便睁开眼睛,接着身体便僵硬起来。
一条腿压在他的双腿上,一只手被压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脖颈上还缠绕着狐星河的黑发。
狐星河的脑袋就睡在辛清梦的肩膀边上,匀称的呼吸声响在辛清梦的耳边,让辛清梦耳朵发烫。他尝试着移动身体,狐星河却像是有所察觉,更加将辛清梦紧紧抱起来。
辛清梦:“……”
等到狐星河终于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辛清梦一直睁眼躺在床上,心中默念着经书,仿佛一根僵硬的木头。
狐星河坐起身,长长地抻了个懒腰,发出满足的声音,他转头看到呈木棍状的辛清梦,片头有些疑惑:“梦清,你今日怎么也起得这么晚?”
辛清梦:“……”
这不该问问你自己么?
净口洗脸,穿好衣裳之后,狐星河与辛清梦先去隔壁的房间看了张茂儿。
张茂儿已经自己洗漱完了。他早在狐星河醒来之前就醒了过来,自己支撑着床沿,拖着两条细细的腿,默默挪到盥洗的水盆前净口洗脸。
做完这一切,张茂儿休息了片刻后,又扶着东西回到了床榻,在床榻上静静等着狐星河与辛清梦两人。
他稚气的脸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坚毅,虽然没见到狐星河与辛清梦,也不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但张茂儿还是坚信,这两个救了自己爷爷的人一定会出现,不会无缘无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