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就要永远在一起吗?
尧庚年被阿虎和尧梦之搀扶着回了卧房后,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而尧梦之则先细心地关上了门,又趁阿虎送尧庚年躺上床的时候关上了窗户,将多余的光挡在了外面,这才走到了床旁,低头看了看自家的弟弟。
尧庚年的胸口比之前好受很多了,他脸上的血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有些红润回来了,而不是那样病态的苍白。
“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尧梦之说。“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决定留下来陪伴我们?”
尧梦之说话的口气还有一点点的不确定性,她好像能明白尧庚年有更好的选择,但尧庚年所表现出来的意思都指向了他要留下——这是否是一种……善意的谎言呢?
尧梦之揣测着看向了尧庚年,发现对方也正在用同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二人的视线交汇,竟让空气有了一丝丝停顿。
“如果我说,是的,我决定好了,我想要留下来陪伴你们,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尧庚年看着尧梦之,同样试探着问道。
“你看起来有更好的选择。”尧梦之瞥了一眼身旁的阿虎,补充道。“若非如此,尧黛怎么可能求你回来?你要将我们留在这里独自离去吗?还是带上阿虎,唯独不带上自己的家人。”
“是尧哥自己走。”阿虎没等尧庚年开口便先说道。“我们之所以存在,全都是因为尧哥放不下我们,他心心念念着让我们活过来,思念成疾,才会落得这等下场。”
阿虎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尧梦之,问道:“大姐,你是尧哥的姐姐,也是同辈里最年长的人,难道你也想要让尧哥留在这里吗?”
“……”尧梦之张了张嘴,但最后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看向了尧庚年,问道:“阿虎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们其实只不过是你的幻想?”
“嗯。”
尧庚年点头,但却没有说更多的话,他很看重自己的家人朋友,若是他们想要让自己留下,那么他就算舍弃未来,也会留在这里,为了这片刻的欢愉与家人的‘愿望’留下来陪伴他们,至死方休。
阿虎知道尧庚年是这样的脾气,作为尧庚年的姐姐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可与阿虎不同,尧梦之只是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尧庚年,就笑了起来。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尧梦之轻声说道。“我在这个地方过得很安心,也很舒适,如果我能逃得一死,那么这死后的生活我也很是满意,尤其是还能与家人团聚过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尧庚年没有说话,但他的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在迷雾中的言灵儿的身影:他的心在此刻又疼了一下。
但这小小的痛苦与家人的需求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面对家人与挚友的要求,尧庚年不会拒绝,因为这就是他从竹林鬼阵中重生后的唯一愿望,他不在乎以什么形式实现,他只在乎这些愿望会不会实现。
阿虎见尧庚年不说话了,但他却从尧庚年的微表情上看出了他的纠结,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说道:“尧哥。”
尧庚年顺声抬头看向了阿虎:“嗯?”
“你才是那个真正活着的人,你才是那个真实存在的人,如果没有了你,那我、我们都没有意义,更没有立身之根本。”阿虎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该选择我们,而不是我们选择你。”
尧庚年听后没有回话,他何尝不明白这点?只不过在家人如此热切的需求下,他心中关于思念的那部分欲求已经倾泻而出,扼着他的咽喉,让他只能在沉默中答应一个又一个请求。
但尧庚年明白这点,尧梦之就听不明白吗?她立刻眉头一皱,也不管尧庚年会不会回话,直接插话进来说道:“阿虎,你这样说,可有考虑过我们吗?”
“我只是把事实再点出来,让尧哥自己做选择。”阿虎有些不爽地看向了尧梦之,问道。“怎么,尧哥不是单独的人吗?为什么你要连他的选择权都要剥夺?”
“他也说了,他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与我们重聚,现在他与我们重聚在一起,甚至我们还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和白天,在事实披露出来之前,这个家不是很温馨吗?”
“建立在虚伪与不确定上的温馨,不过是在悬崖边舞蹈,摇摇欲坠的同时,你不知道毁灭何时到来。”
“口才不错,但尧庚年放弃这个理想乡,回到你所谓的‘现实’里,努力奋斗后就一定会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吗?”
“我不确定,但至少这里是幻境,是虚拟的,是危险的,是不该沉沦的,尧哥身为唯一的幸存者,他有权利选择,而不是被亲情与友情绑架,不是吗?”
“说了这么多,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尧梦之眯起双眼看着阿虎,口气不善。“昨夜就是你在劝尧庚年离开这里的吧?”
阿虎点点头:“是的,是我,我一直都觉得尧哥拥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