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生意场上做这种一报还一报的事情,做得从来都不拖泥带水,涉及家人后,他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林天觉得自己挺傻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看不透,林翰海和秦韵对他压根儿就没感情,纯粹把他当工具呢。他陷入苦楚。而一旁的傅星河却突然想到,林天在他这里的种种异常表现——他缺爱,缺安全感,经常伸手问他要抱,然后只要自己一回应,林天就会露出很满足很开心的笑容,那笑容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以前肯定没有人这样抱过他,连他的父母也没有。他突然能想通了,为什么林天在床上会那样,因为他生怕自己会不喜欢他。他那时候还在想,林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理疾病。可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难堪,傅星河的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他的手落到林天肩膀上,中肯地给他提建议,“该是你的就拿着,不用愧疚,你也可以不要,我养你。但是林天,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人善被人欺,你要做个大义凛然的人吗?”他直直地盯着林天,“如果你怕,我给你做后盾。”“傅医生,我……”林天的神情更悲伤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很痛苦的回忆。“我小时候……我妈妈经常打我,她精神不太好,我想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想让她喜欢我,想了很久……可是现在我发现,她的喜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我以为自己不在意,结果看见她那么疼肚子里那个,我就特难受。”林天说到这个,脑袋又低下去了,眉眼都全是哀伤,“我堂兄说……我爷爷走的时候,他知道了我是同性恋的事,他…他是不是因为我才——”林天说不下去了。他一辈子都在努力让别人喜欢,可是秦韵并不喜欢他,老爷子倒是很疼他的,可是爷爷也走了。他只有傅星河了。老爷子的死,林天非常自责,加上林城安说的话,他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又不得不信。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自责的情绪,这段时间,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傅医生身上,别的时候他全都没有在意过。林家人开始旁敲侧击问遗嘱事宜的时候,所有矛盾和恶意的目光都会转向他。因为他不想面对病房里的人,不想和他们周旋,就跑掉了。他把傅医生这里当成了避风港,在傅星河这里,他可以忘记所有难过的事情,他只要关掉手机,伸手抱他,就会失去一切烦恼。林天喜欢这样的状态,于是潜意识麻醉了自己,不想去过多地接触关于家庭的一切烦心事。却没想到自己的一时马虎,就让爷爷被大伯接回家了——自己间接或者说直接造成了老爷子的猝死。林天捏着饭盒边缘的手指在发抖,他忍着眼泪,忍得很辛苦,很不想哭出来。“其实上次我没告诉你,给你爷爷做手术的时候,成功的很艰难,我差一点就要失败了,他身体是真的不行了,恢复后最多再活半年。”他顿了顿,“我怕你难过,就没告诉你,人各有命,你爷爷的死,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自责。”“你也用不着费尽心思去讨好别人,”傅星河凝视住他,手摸摸他的头,宣告道:“有我喜欢你就够了。”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子的死和林天是没关系的,林城安说的话那是骗他的,尽管林城安给老爷子说了林天性向的事,但老爷子才不会相信,他是被林天大伯给气死的。再说一下甜甜在傅医生这里他是幸福的,但是离开傅星河,林天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工作的事,家庭的事,他全都不喜欢,也不愿意去面对人当然都喜欢逃避了,林天就是在逃避,逃避责任,逃避烦扰他再厉害说到底也才26,现在他想谈恋爱了不行哦?不能这么苛责他的林天总是能在外人面前成功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巨大的创伤面上过有条不紊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谁也看不透他。也没人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坚强,他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比如傅星河这么说的时候,林天憋了老半天的那颗泪珠啪嗒就掉了下来,他连忙擦了,红着眼眶说:“我没有哭。”“我还没说你呢,你否认个什么劲儿?”傅星河摇摇头,“快吃,吃完了送你去打针,打一针再送你回来。”林天就掉了那么一滴泪,掉完就没了,他舔舔干燥的嘴唇,说好。傅星河看见他嘴巴上起皮了,就扭开水杯让他喝一口茶水,等林天吃完了,给他递湿纸巾,然后把润唇膏给他,“你嘴巴都开裂了。”林天说:“我今天一直忘记喝水了。”傅星河愈发心疼了,他发动汽车往医院开去,侧过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你这份家产,你的家人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你就放弃明白吗,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不用担心我,我很厉害的。”他挥了下拳头,“别看我在你面前这样,其实别人都不敢惹我。”傅星河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但还是笑着说,“好吧,我知道你厉害了,但是答应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要报警,然后告诉我。”他看向林天,“我在说真的,你不要不当一回事。”“好,”林天认真道:“我知道了。”傅星河这才满意,林天这么说,他就肯定不会骗自己的。带他去医院打完破伤风针,傅星河又把林天送回来了,林天按开安全带,“傅医生,那我走了哦,下午手术加油。”他拉开车门,挥挥手。傅星河调头,正准备开出去,就看见林天的手机没拿,他只好摇下车窗,喊住林天。林天回过头去,脚步也站住了。傅星河拿着他的手机下了车。一辆黑色法拉利朝这边飞驰过来,快速划过空气,由于轮胎转速过高,擦过地面发出很大的噪音,汽车引擎声刺耳。林天耳朵听到了汽车的声音,身体却没法反应过来。他只能看见傅星河飞快朝自己扑过来,抱住他,接着两人滚到地上。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快速擦过衣角,死神与他们擦肩而过,非常近距离地,傅星河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在地面上转了好几圈。手背在粗粝的地面上磨出了血,破了好大一块皮,傅星河脸色很黑,嘴角绷紧的弧度让人觉得他似乎在生气。林天回神了,慌乱起来,手在他背后摸着,很急躁地问:“傅医生,你没事吧,你受伤没有,你……”“你还有心思问我?”傅星河手还圈在林天背后的,没让他看见自己的手背流血了。他面色不善,盯着林天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死了!”傅星河一下把林天吼懵了,因为傅医生从来不会这样激动,他说话也从来不会是这样的语气。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沉稳的,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动一根眉毛。林天从没见过他这样。他很无措,还在一个劲儿问:“你没受伤吧,你为什么要冲过来……手,手,”林天慌不择路地去找他的手臂,“手没有事吧?”他看见傅星河手背上破皮和血,眼睛一下就红了。都这种时候了,林天眼睛里还只有傅医生的安危,而看不见自己。他向来是这样,爱傅星河,爱他如生命,或者说远超自己的生命。而傅星河冲过去救林天,可以说是出自本能,虽说医生的职业天性是救死扶伤,但真要是路上遇见这样的事,傅星河难说会不会去救,但是当那个陷入危险的人是林天了,他完全什么都没来得及考虑,就朝着他扑过去。他把林天拖上了车,问他,“刚才那个撞你的是谁?”林天眼睛红红地翻出车上的医疗箱,给傅星河的手背消毒,消毒水很辣,傅星河连眉头也没皱,反倒把林天给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