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同于政务谋略。非冲动时不能想清。所以需要喝酒。
他以为慕容黎会顾念天权行商,等来的是遖宿围城。
他以为遖宿军识得进退大义,等来的是一支冷箭。
上次他赌输了,只因那枚玉佩,侥幸不死。
这次他又侥幸赌赢。
但若他今日离王上远哪怕一步,未能挡下那支箭。
若王上…真有不测。
他会不会重新开战,让天璇报这一箭之仇。
其实,他早知道答案。否则何必心虚地想这么久。
疾声阻止兵士反击,除了心下判断得快,是因为他不可能放弃议和的机会。
…就算他在乎的人死了。
选择只在一瞬,却足以让他后怕太久。
让他觉得自己这般思量,有负对方情深。
陵光独饮两杯,等不到他说话,便坐下了。
你为了天璇,可以不顾自己性命,也可以不顾本王性命。他垂目轻声道。说实话,你这样一视同仁,本王反倒放心些。
怕只怕裘振那样,非要用自己一命,成全他一人独活。
公孙钤也终于开口,声线带着些波动。
臣只是气自己…只谋所谓大局,却不能为王上做些什么。陵光伸手扯他衣袖,他便顺势坐下。
又皱眉道,有时想来,像慕容黎那般有仇必报,或许反而痛快。
这句便像是醉话了。
你和慕容黎当然不同。陵光举杯。所以,本王才喜欢。
公孙钤沉默半晌。
而后无奈笑笑,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是臣庸人自扰,王上见笑了。
去换衣服吧。陵光点头。为此生了病,才更可笑。
3。
王上待在他房间继续喝酒。
公孙钤在屏风后换便服,有一阵未听得杯盏动静。
待他走出来,见陵光伏在桌上,倒没睡着,只是侧着头,百无聊赖把玩手中酒杯。
他方沐浴完,黑发上湿亮微光,顺着肩背倾泻而下。
王上可是累了。
走近前去,公孙钤忍不住伸手去抚。
手指无意一勾,却惹得五彩发缨松落下来。
以往这线百转千回,绕在他发丝间,本不会轻易掉下。但陵光此来轻装简行,不可能带上宫人伺候他梳头,近日只是自己随意一扎。
公孙钤将发缨接在手里,有些怔愣。
王上此前为他拭发时,不曾动他发冠。
两人心知,只因这约束一卸,青丝披散,旖旎之气顿生,便不好收场。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醉了。
是他不想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