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的天边露出鱼肚白,万丈霞光很快笼罩了巍峨庄严的都城,为它增添了几许绚丽的色彩。有许多店铺已经陆陆续续的开了门,街上行人稀疏,一些人眉眼之间还带着隔夜未睡醒的惺忪气息。“得得得!”一阵暴风骤雨的马蹄声突然在城中的青石路上响起,几匹快马自远处驰骋而来,马上的人神色焦虑,极不耐烦,挥舞着马鞭,不住开口吆喝“让开!让开!”,人人面色惊慌,连忙避让,一个老者老迈迟缓,躲避不及,手臂上被抽了重重一鞭,顿时留下一道血痕,他惨呼一声,跌倒在地,那马上的人却不管不顾,纵马从他身上跃过,老者蜷缩在地,口里兀自惨号呻吟不绝。几匹骏马闪电般的进入皇城,然后翻身下马,快步往崇天门方向而去。
皇帝正在垂拱殿举行早朝,与大臣们商议豫州大旱赈灾之事,一太监匆匆走入大殿跪下禀道:“皇上,韩将军麾下副将曹越副将等几人,手持六百里加急奏报在殿外等候。”
“什么?”皇帝心里微微一沉,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叫他进来。”
“是。”
曹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进入大殿,匍匐于地,磕头道:“臣曹越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将手中奏报高举过头顶,赵承恩连忙下来接过,呈给皇帝御览。
皇帝只看得几眼,脸上便变了颜色,待得看完,一下子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什么?吐谷浑竟大举偷袭我大燕边境?你们竟连失四座城池?!”
此言一出,殿上文武大臣皆惊,曹越听皇帝声音低沉,隐含怒意,只得回禀道:“吐谷浑半夜突袭,有备而来,韩将军亲自上阵督战迎敌,双方浴血厮杀,但敌众我寡,到黎明时分我军伤亡众多,实已不能支持,韩将军肩上又中了一箭,负了重伤,士气受挫之下,大家只好护着老将军且战且退,退至庆阳城闭门坚守,吐谷浑号称十万铁骑,现已兵临城下,情势危急,还请皇上速作决断,增派援兵。”
皇帝满心焦躁,在宝座前踱了几步,突然“啪”的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一群废物!除了跟朕开口要军饷,要粮草,你们还会什么?!说什么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外敌入侵时,你们竟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见他龙颜震怒,曹越慌忙再次磕下头去:“臣等无能,求皇上恕罪!”自首辅以下,满朝文武尽皆跪伏于地:“请皇上息怒。”
殿中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空气冷得似乎要结冰。皇帝微微眯着眼睛,向下俯视着百官,过了好一会儿,渐渐恢复了冷静,他眼神再次移到曹越身上:“韩唐中箭,是霍凛救了他,背着他冲出乱军之中?”
“是。”曹越不知他是何意,更不知韩唐奏报中具体写了什么,只是据实回奏。
皇帝淡淡的道:“很好,不愧是霍牧的儿子,果真将门虎子。”
曹越心下惊讶,原来他跟霍凛共同效力于军中多年,竟不知他身世原来如此显赫,居然是前大将军、安乐公霍牧之子,当朝皇贵妃的兄弟。但此时他却不敢多言,只垂首静待。首辅文天和这时也跪奏道:“皇上,吐谷浑此次偷袭,蓄谋已久,韩将军乃经验丰富、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次连失几城,让敌人长驱直入,实因兵力过于悬殊。况天下太平已久,虽然时有演练,但士卒毕竟缺乏实战经验,比不得那些狼一样的游牧骑兵。老臣斗胆为韩老将军说几句话,还请皇上能宽恕他。”
兵部尚书司马护也趁机求情:“文大人说得是,此次战败情有可原,还请皇上能恕韩老将军抗敌不力之罪。”
皇帝心里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沉默了一阵子,摆了摆手:“朕不治他之罪,还要赐他宫里御医密配的刀伤药,朕还指望着他伤好之后能继续为国效力呢。”
曹越感激涕零:“臣代老将军及前方将士谢皇上天恩,皇上体恤之情,臣等愿粉身碎骨以报!”
皇帝神色稍霁,过了一会儿,嘴角又浮上一丝冷笑:“朕倒是低估了吐谷浑,没想到伏罗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我大燕天威,既然他自取灭亡,朕就成全了他!”
太液池东堤的桃花绵延数里,层层叠叠,如云霞灿烂,春风一吹,落英缤纷,碧清的水面亦浮了一层粉色花瓣,飘飘荡荡的随着流水去远了。
皇贵妃刚探完太妃回来,见春色醉人,便弃了轿子,一路步行,到得九曲桥畔,两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迎面走过来,一见她便盈盈行礼:“娘娘。”
“怎么了?”皇贵妃似是不喜被打扰,看着她们,微微皱了眉。
其中一个小宫女走上前去,对她低语了几句,皇贵妃点点头,扶着栏杆发了一会儿呆,转头道:“回去罢。”
回到清泉宫,皇贵妃换了身便服,随意在里间炕上歪着,一边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致,一边随口问沁竹:“疏桐那丫头怎么不见?”
“娘娘忘了吗?”沁竹笑道:“今儿一早娘娘就打发她去绿绮宫给莲小主送东西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皇贵妃一怔,倒笑了:“是了,我如今是什么记性。”
沁竹正要开口说话,就有人在外面道:“皇上来了。”皇贵妃慢慢从炕上坐起来,刚下了地,皇帝已走进来,她便屈膝施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一手拉起她:“冰轮,起来吧。”
两人分别在炕上坐下,皇贵妃不着痕迹的打量皇帝,见他穿着一袭石青色团龙常服,越发显得沉稳有度,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之色,便开口道:“皇上才散了早朝?”
“嗯。”
“这会儿可饿了?可要传点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