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于村子来说像是不受欢迎的外来者,可却实实在在是对方的依靠。阳岑给林翮擦干净了眼泪,哄好以后拉着他回去。这会儿晚宴正开始,已经有人坐在桌边等着吃饭了。林翮的情绪还有些低落,走路不留心,在院门口直直地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对不起。”他趔趄了一下,捂着额头立马道歉。“没长眼吗?”那人回过头来,阳岑这才看见是消失了好久的吴郎君。不同于以前的珠圆玉润,现在的他瘦成了皮包骨头,两侧颧骨突出,眼窝凹陷,看起来有些吓人。林翮见了吓一跳,当场愣住。阳岑急忙用手将小夫郎拉到自己身后去,护得严实。吴郎君上下打量着阳岑,目光在他的瘸腿上停留了许久,忽然轻蔑地笑了。“报应,你这就是报应。”阳岑还没说话,身后的林翮就跳出来怒吼:“你说什么呢!你胡说八道!”“我胡说?分明就是你们两口子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把我们一家赶出家门,存心想要我们的命,现在遭报应了吧!”“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居然只让你瘸了一条腿,要我说啊,应该两条腿都给你断了才好,让你像乞丐一样在地上爬。”吴郎君说得恶毒,林翮气得不行,想要冲上去打他,却被阳岑给拦住了。“相公!”他轻声呵斥着男人,想要他别拦住自己。阳岑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他一脸的平静,面向吴郎君时说出的话也没有带着情绪。“是啊,我腿断了,我残废了,那么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吗,让我这个残废的人过去。”吴郎君面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刚想开口讥讽几句,谁知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给推到旁边去了。借着明亮的灯火,阳岑看见推吴郎君的人不是村里的。林翮只看了一眼,立马认出来她就是当初在城里见过的,跟在李柯身边的那个老妇人。此刻看来,一副凶相。老妇人瞥了吴郎君一眼,嫌弃道:“你挡着我们家郎君的路了。”话音落,李柯便从后面走了过来。林翮眼睛都瞪大了,眼前这人完全不像他之前见过的样子。虽然穿得十分贵气,头上还插着一支很大的银簪子,但举手投足间总有种故意端着的劲儿。阳岑暗中将林翮搂了过来,让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吴郎君瞧见是李柯,方才还有些害怕的神情立马消失,从地上站起来嗔怪道:“李哥儿,我好歹也是大你一辈的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礼数呢?”李柯当初出嫁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有把称呼改过来。阳岑搂着林翮不动声色地移到了旁边去站着,一副安心看好戏的样子。那老妇人听见吴郎君这么说,当场便激动起来,用手指着他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我们家郎君论亲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城里唐家的郎君,岂是你这种人能攀亲的?”吴郎君被指着鼻子骂,李柯从头到尾都是高扬着自己的头,毫无制止老妇人的意思。等到老妇人骂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冷漠开口:“算了马娘子,不必和他这种人浪费口舌,我们是什么身份,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话说得傲慢无比,仿佛他多么的尊贵,连看一眼吴郎君都是施舍。“哇喔!”林翮趴在相公怀里,用手挡住嘴巴,忍不住吐槽,“相公,他好屌哦。”笨蛋小狗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其实大家都听见了,阳岑想要捂他嘴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柯听见那句话后缓缓走过来,站在林翮面前,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才开口:“你刚刚说的屌,是什么意思?”“就是……唔……”林翮刚抬起头想要回答,嘴巴却被捂住了。阳岑立马回答:“就是夸你漂亮的意思,美若天仙。”“是吗?”李柯略微有些得意,张开双手展示了一下,假装不经意地道:“这倒也是,单说这衣裳吧,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的,还是得有好看的容貌才行。”“我夫君说了,这样的衣裳,我想要多少有多少。”“我夫君前些日子还送了我珍珠,不怪我嫌它太大了,不想戴。”林翮听出了他话里炫耀的意思,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李柯像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上前一步,轻轻摸了一下林翮的衣裳料子,随后便立马用帕子擦手,嫌弃得很。“看你现在的样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嘛,这小哥儿呐,还是得嫁得好,要是嫁了一个没用的男人,后半辈子就毁了。”紧接着,又将矛头对准了阳岑,做出一副很庆幸的表情。“看来我夫君说得没错,当初没嫁给你是对的,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命,我啊,天生就是唐家的人。”“你唧唧歪歪的胡说什么呢!”林翮听不下去了,挣脱男人的怀抱,直面着李柯,随后扯着身上的料子炫耀:“我这件衣裳可是我好朋友亲手做的,亲手做的,一针一线缝的,你有好朋友给你做衣裳吗?”“我家里的小垫子都是我相公一针一线缝的,他还会给我在上面绣可爱的小兔子,你相公给你绣吗?”“还有我家后院的菜园子,石桌子,都是我相公一点一点给我做的,你有吗?”“我相公每天晚上都给我捏腿,细心地伺候我,你呢,你相公会这么对你吗?”看着李柯气愤的样子,林翮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捂着嘴道:“天呐,不会是你给你相公捶腰捏腿吧,天呐天呐,这活得还有郎君的样子吗?”“我就不一样了,我相公舍不得让我干一点重活,家里的钱财都交给我管,虽然是没有你那个唐家有钱吧,但是我可是当家的呢。”说完以后,还嘴欠的问了一句:“你呢,你这个唐家的郎君能当家吗?”周围的人见这边起了挣扎,纷纷都好奇地望了过来。林翮也不吵了,转身靠在阳岑怀里,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斜眼看着李柯,轻哼一声。“我相公可帅着呢,比你夫君帅。”阳岑比唐登帅,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于李柯这种颜控来说属于重量级的伤害。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看起来很狼狈,华丽的衣着也掩盖不了他的本质。在一旁喝酒的张屠夫见了,想起上次惹李柯生气的事。自那以后唐家就不到他的肉铺来买肉了,于是他决定表一表好意,便上前去对着李柯好一顿奉承。“李郎君,你别跟他计较,你什么身份啊,他一个村里的郎君,男人还是个残废,和他计较多掉面啊。”“这么着,你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处理就行,别脏了你的手,到时候叫你多光顾光顾我的生意就行。”可是李柯根本就不领情,扭头看见张屠夫丑陋的脸,还有那一口龇着的大黄牙,顿时就犯恶心。“你滚开,你上次没被打怕是不是?”李柯一句话就下了张屠夫的面子,林翮也想要冲上去找他算账,却被阳岑紧紧地给按在怀里。他不理解,抬头去看男人,问:“相公,为什么拦着我?”“没事,安静待着。”阳岑的脸色很难看,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对面的张屠夫。李柯正恐吓着张屠夫,不料他爹却走过来了。李村长拿出了派头,双手背在身后呵斥着:“李柯,越来越不像话,大家乡里乡亲的,这又是大喜的日子,你在闹什么?”“爹,不是我说,他们真的太粗俗了,一点儿都不体面,我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还不稀得来参加这个婚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