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传出去,就放下手机,端起酒杯,推开玻璃门到阳台上去。深更半夜,楼下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了,路灯静悄悄地亮着,一盏又一盏的,往前一路绵延,倒像是星光。偶尔一部车子开过去,仿佛带起一阵风。我靠着栏杆,站着一会儿,真正有点冷起来。这两天天气一变,立刻温度降下,秋末了,即将迎来冬天,可这时候的情绪,却有点仿佛春日生机勃发那样的热烈。
我慢慢地喝酒,觉得放松。不晓得檀谊沉什么时候看见讯息,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回复?或许还又冷淡地回绝?就这样想着,可是完全不觉得担心。并不是因为对檀谊沉已经有了把握,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说出什么来。
然而,他说不说也无所谓。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隔天早上出门之前,我便看见檀谊沉的回复。他说:『可以。』
这回答有点模拟两可,可以怎样?全凭我作主?对于讯息里讲的另外的事,他倒仿佛半点没有想法。我读着,却也不太忐忑,就笑了笑,收起手机下楼。成叔在外头等着,我上了车子,抱持愉快的心情去了公司。
上午处理掉几件事,到了下午,我接到一个消息,就要范为邦召集几个人开会,针对这几天的事情做最后的决议。
经过邵正的治疗与协助,贺珍霖代表我这里与王小姐再度面谈,王小姐情绪已经缓和许多,她考虑之后,不愿生下孩子。她倒也不想追究刘习清的罪责了,只想尽快忘掉整件事,重新开始。我便吩咐谢安蕾到医院去一趟,对王小姐今后的生活做出安排。
刘习清那边,经由会议上大家的同意,暂不对刘习清提出妨碍公司名誉的官司,叫他提请解约,并按月赔钱。而他身上另一件事,贺珍霖与那位女孩子及她父母亲早已定下签和解书的时间,就在明天上午。贺珍霖保证,绝不会有任何差错。明天公司便由范为邦召开记者会,统一说明。
至于那家报社,我并不担心它后头还藏着什么招数。已经晓得它背后的阴谋,对付起来十分容易。于家现在的情形,也不算秘密,于家老爷子半年前送医院,病况不好,到今天仍旧在住院。他人还没有死,他太太与外面的情`妇,还有儿女们早已开始为争产准备。
于正能是最小的儿子,前时我让谢安蕾查过,他从大学出去后,一直待在加拿大,做着不大不小的事,他们家的人不太管他做什么,除了于太太。于老爷子一病倒,他母亲就要他回国进公司,名义上是要他帮助他哥哥,事实上又怎样?现在知道他反而踩着他哥哥坐上那家报社董事的位子。
于家的产业当然不只一家报社。不过于正能进公司半年,就有本事挤下他哥哥,绝对不是没有手段的。我大哥与于家目前并没有合作,不过于家有几个人这阵子十分积极地拉拢,要是我在背地里破坏,推给于正能,他光是应付亲人之间的掣肘,再不可能分出精神给我的公司制造麻烦。不过,我不打算用这个法子。家里的事业一向有大哥处理,我不愿插手,也不想藉这方面的势力去打压一个人。
我想了想,打通章祈的电话。章家在传媒的势力更深远,都市传媒集团正是他叔叔的事业。他们当初买下那家报社,正因为看中它能够为集团获取利益,却因为于家夹在里头,暗暗设圈套,无法反悔,最后同意了它们自组董事会,经营独立。
章祈以前和我聊过这件事。他叔叔当时气得不行,人前还是维持住风度。正因为这样,当初新闻要刊出来,范为邦去探口风,集团发言人表示不管那报社的事,一切事情与集团的业务无关。
章祈听罢,道:“他们虽然经营权独立,但是依附在我叔叔的集团下,有了靠山,可以拿到好处,一方面钱还是进入他们自己的口袋。碍于一些原因,我叔叔暂时没办法舍掉他们。”
他又道:“不过,假如那家报社出了什么事情,我叔叔也不会出面。”
我便道:“我明白了。”就说出一家媒体的名字:“我想麻烦你帮忙开一开口。”
那家媒体公司也是隶属于章祈家的事业。我还没有谈起我的计划,不过我与章祈知交多年,他也算是了解我了,便一听,笑道:“你我之间说什么麻烦。我晓得怎么做。”
我笑了笑,道:“谢谢你。”
章祈道:“不用客气,倒是我,上次请你帮忙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向你道谢。”
我笑道:“我以为傅小姐已经代你讲过了。哦,她也代你向周米表达了感激。”
章祈轻轻地咳了一声,才说:“过阵子我们四人找个时间吃饭。”
我笑着答应,突然记起一件事:“对了,这个礼拜六你们艺术学校校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