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余裕互相关注衣着的一人一龙,完全没觉得凡人的紧张举动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虽然城镇打开了禁止修者出入的禁制,司明朗有着水泽门的证明,到时候拿出来给人看看也就是了。
只是看着黑甲士兵来来往往,小龙敖锐却是渐渐没有了说话的性质,他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哈欠。司明朗眼看着他眼皮子渐渐合到一处,又一个激灵,突然睁开来,接着像承受不起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了似的,又渐渐往下垂。
司明朗轻声道:“你困了吗?再去睡一会儿吧。”敖锐瞪大了眼,微微皱起了眉,又有些生气的模样,这气倒不是对着司明朗,而是对着自己,但他实在困得不行,只好答应了一声,司明朗眼前一花,敖锐就又钻回到他的被褥里,保持着趴卧的姿势,小胳膊小腿都安安稳稳的摆放好,几乎已经要睡沉了。
等司明朗靠近两步,才听到敖锐不甘心的嘟囔:“这回可不能睡那么久了,明天就要醒来。”
算是明白了敖锐刚刚为什么会生气,不过司明朗对此也是爱莫能助。他扯过被子把敖锐盖住,又陷入了自他从那个噩梦中苏醒后,常有的怅惘之中。
说起来他如今的境况,比起梦中的他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不仅神魂异变,血脉激活,还误打误撞的与龙签下了契约,有望补全家族遗失的功法。又跳出了水泽门的势力范围,远离满是迷雾的殷墨宸和明熙。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他却更觉得无力了。
殷墨宸是金丹。金丹!两个字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他如今才是练气期圆满,想要与金丹相抗,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借助母亲的力量,看起来似乎能在明面上持平,但如何说服母亲呢?她需要的不是司明朗如同臆想般的话语,而是证据。
这般想着,司明朗心里不由得浮现了一张面孔,就算殷墨宸无懈可击,可司瑜娜和她的孩子明熙呢?他们难道心里就没有怨气?至少明熙是有的。
让一个向来喜欢光明正大的人,来折腾起这些阴私之事,司明朗不由得有些头疼。正注意到敖锐似乎有些嫌热,一挥手把被褥给扔开了大半。就算知道龙族是神兽,应当寒暑不侵,不会受到这一点温度的变化而感冒伤风什么的,司明朗还是不由自主的给敖锐盖上了被子。
虽然不管是年纪还是修为,司明朗都远远不如敖锐,但是司明朗看着他,心里却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这其中当然有敖锐如今外表带来的错觉,也是司明朗已经对敖锐的嗜睡有所揣测,若是敖锐当初所言自己的龙珠被司家先祖骗走一事不假,他现在这模样已经是个极限了。
要恢复原形以及全部记忆等等,或许只能有一击之力,之后就只能一直沉睡,或许八千年也不太够。而像敖锐这般,想要在凡间行走,就必须保持这样幼小的模样,连法力也不能怎么动用。之前睡了三天才积蓄起人形行动的力量,刚刚动用了一点从床上走到床边,就支撑不得,只能靠继续睡觉来补充。看起来实在……
还没等司明朗感慨完,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客官,您现在方便吗?”司明朗也不以为意,他已经判断出来,站在门外的都是些凡人,就算有些什么突发状况,他也能应付得来。
把门打开,见到那一小队黑甲军士,司明朗脸色也一点未变,敞开大门任由他们探索。只是这些人,一进屋子,就盯上了正在呼呼大睡的敖锐,还没等司明朗告诉他们不要搅了孩子睡眠,那小队里为首的那个,已经双目一红,转过身来霍的把佩刀拔出:“来人呀,拿下这个偷盗儿童的贼人给我抓起来!”
司明朗皱起了眉头,面对向他砍来的六七八大刀,他脸色都不变:“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正道修士向来不肯轻易杀伤凡人,若是沾染的因果多了,只怕会对将来渡劫无益,还有小天劫时的心魔劫,很是麻烦。修魔者跟妖修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
如今魔道中赫赫有名的渡劫期修士血河尊者,当年就是以残酷手段杀尽了一个小国的人,配合他残杀的金丹期元婴期甚至还有返虚期修者的神魂,祭炼出了他的本命法宝血孽幡,端的是臭名远扬,只是正道派去追杀他的几位返虚期修士,不仅没能将他斩于剑下,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渡劫期大能,虽说魔修渡劫,百不存一,但他尚能有三千年的寿元,哪儿不能逍遥呢?
司明朗下手稍有克制,但那些凡人却不知道许多,中间有个沉不住气的嚷嚷道:“这店主已经跟我们分说明白,店里所有的住客,来时都没有带孩子,你这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不是你偷的还是谁?”
这十人小队放着九个人围攻司明朗,剩下的那个,却笔直的朝敖锐走去。司明朗有心想把自己的身份证明拿出来,但这些凡人却不可能识得。
眼见着那些人往敖锐处越靠越近,司明朗到底还是忍不得,叹了口气,把敖锐用被子一裹,扒着窗台往外一跃,三两下就消失了踪影。
那十人小队的成员面面相觑,知道这人自己对付不了,由队长往外放了个红色的信号,等着自己这方的修者过来援手。
司明朗抱着孩子逃窜的样子太过明显,半路上就被人家的援兵截了下来,来的是两个年约四旬,修为练气期八层的修士,年纪比司明朗大了许多,修为还比他差上不少,他们都是眼看着仙路无望,转到凡间收取供奉,照顾血脉后人的,真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现在还在山门里勤学苦练呢。
连盛月山的李师弟都没能奈何得了司明朗,其他人就更做不到了。要不是还得顾及着敖锐的安危,司明朗解决起他们会更快。他们的动作又吸引来了其他的黑甲军士,修士们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放个信号呼叫援兵什么的,却不在话下。
眼看着远处飞速靠近的两三个黑点,司明朗搂紧了敖锐,身形一闪,瞬间退出了战局,趁着自己的对手还懵着,他带着敖锐就往各个巷子胡同里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从天色大亮,直跑到月上中天,司明朗这才确信,自己终于甩开了那些烦人的追踪者——已经半个多时辰没见到那个讨厌的红色信号了。
被司明朗一直带着跑,上房子走暗巷,是不是还跟人噼里啪啦打上一场,敖锐小朋友却是浑然未觉,他睡得正香,还偶尔咂咂嘴,小脑袋往司明朗胸口一拱一拱的,好似在撒娇。
作为修士,司明朗还真没看到过,刚出生的婴儿是如何问母亲要吃的的,也没联想起来,他怀里抱着的可是活了至少八千年的真龙,哪能跟一般的孩童相比呢?他只是饱含欣慰的摸了摸敖锐软乎乎的头发,然后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这才想起来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他们被黑甲兵士逼得跳窗跑了,也没结算这两天住店的钱,如今剩下的那点钱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没钱,当时连枕头都少拿了一个,头上现在连个遮风挡雨的板子也没有,更别说吃饭住宿了。司明朗又在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都饿得不行……他当初出门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要给自己准备银两了呢?在储物戒里翻来覆去,最终只找到两块冷冰冰的馒头。
正打算以馒头充饥,司明朗突然闻见了一股饭菜的香气。他如今躲藏的地方,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院墙,离烧火煮饭的厨房并不算太远,这香味可不就被他闻着了。
司明朗挣扎了一下,到底没忍住诱惑,先用衣裳把敖锐牢牢裹在胸前,又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蹑手蹑脚的蹿进了人家的院子里。按照凡人的说法,这也是个大户人家了,这么晚了,小厨房里还有人值守,等着那位主人想要,就做好宵夜给送去。
司明朗到底不肯不告而取,他只是搂着敖锐坐在人家厨房的横梁上,凡人也看不到他,他却能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观察好人家准备的菜色,就着人家饭菜的香气,司明朗给那两个馒头施加了点幻术。看起来似模似样,香气也相似,在幻术的加持下,似乎味道也不错。
好不容易吃掉了两个馒头,司明朗还觉得不够,就听到底下来取宵夜的两个小侍女,头碰头的八卦起来:“老爷今天可气大了,那些人当面给了他一个没脸,也不知道这些他肯不肯吃。”另一个高挑些的道:“也难怪对方着急。那可是给国君送亲的队伍,使臣的孩子居然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丢了,要是找不回,啧啧……”两人不由自主的一起打了个哆嗦,赶快捧着托盘回去复命。
司明朗则是若有所思,难怪哪些人就盯着敖锐看,原来是丢了孩子。敖锐若是能醒来解释就好,现在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样,可不更坐实了自己拐卖的罪名了?
总要想个法子把事情解决,再顺便弄点银子花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