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苍白修长的指节紧紧捏住了路九见手中的另一半册子。
路九见心口一阵跳动,慌张得还没来得及反应,本应该是无力垂下的言栖迟的手牢牢掐着册子。
趁着那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言栖迟以最快的速度将内力凝聚于左掌之上,发力打向身侧的黑袍人。
黑袍人的注意力正被手中的账本吸引,怎么也没料到本断了右肩,又被自己封住穴道的言栖迟竟然还有能力触发内力。
千钧一发之际,黑袍人只能用手去挡言栖迟的攻击。但言栖迟却突然一笑,冷喝一声翻身到了他的另一侧,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另一半账本,急急往后而退,左手捞向路九见。
黑袍人猝不及防被言栖迟推倒在地,挺身而起时,言栖迟与路九见都消失在了视野中。
言栖迟大汗淋漓地将路九见放下,方才那一击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如果黑袍人不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他根本无法得手。穴道被封,右肩不便,导致他一直隐忍不发,他自知现在的状态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等的就是刚才那人出神的一刻,得手逃脱。
他拿着两册账本扔给了路九见,路九见接过放好,一时二人沉默无言。
半晌,还是言栖迟先出了声:“阿九,把账本还给皇上,不要再碰这件事了。”
为了这账本中五千两的去向,多方追逐,甚至让很多人命丧黄泉,真的值得吗?
路九见永远也忘不了就在几夜前,她的刀送入刺客的背时血液溅射时的滚烫,在今想起,仍旧叫人不寒而栗。
言栖迟想提手安抚,最终只是徒劳放下。
“除了五千两真金白银,据说,当初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样宝器。”言栖迟分散路九见的注意力,娓娓道来,“相传此件宝器关乎到皇室命脉及昆召国国运。这才是真正激起人贪欲的东西吧。如果找到消失的宝藏,也许得到的就是钱、权双得。”
“那么,你也想追求这些吗?”对于路九见来说,不管这本册子的背后能有多少嘉奖都是身外之物,只有想查明路正豪死因的念想才是发自自身的。
言栖迟听了路九见的问题,笑得很浅,淡淡摇头。
不久,宋南植亲领着大批人马出现,他就坐于骏马之上,朝着路九见伸出手来。
“阿九,”言栖迟欲言又止,“你,你在宫中多加小心。”
路九见跟着宋南植回到飞云山庄,路九见立马跪下认错。宋南植能这么快就找到她,就证明了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宋南植的掌握之下,包括自己给他下药,而他中套也是为了故意配合她而已。
递上分于两半的账本,道:“皇室,阿九知罪。”
宋南植接过账本,对于被撕成两半也并不过问,随意地放于桌上。
路九见知道这账本中存在的地图可能会指引着去找到失踪的银两和关乎运势的宝物,这一切似乎与她在表面上没有关系,可为什么总会出现那么多人要对她不利。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眼前最应该解的就是宋南植。
宋南植轻轻抚着桌沿,好整以暇地看着路九见,她虽然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但是要处罚她的想法一点都冒不出来。但他还是恨,恨她竟然如此在乎言栖迟,甚至为了他可以独自一人深入虎穴。更恨自己,为了不让她失望,竟然配合着将下了迷药的食物吃下,并且装晕,让她带着账本离开。
他是生气的,生的是自己的气。
路九见等候着宋南植的发落,想着犯错也是一回生两回熟的,她已经熟到瓜熟蒂落了,就看宋南植要如何办了她了。但是这次事情,她一点都不后悔,无关乎她有多爱言栖迟,只是觉得该去报这个恩,她是言栖迟救的,理所当然,自己也该为此付出。
但她也记得,言栖迟无情地在她面前和夏秋意出双入对。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自断右肩也要换她安全,可是若是喜欢她,又不为不解释自己对夏秋意的行为。路九见从来就莫不清楚言栖迟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被动地去接受言栖迟的一切。
宋南植一把将路九见拽了起来,道:“朕当真那么好骗?”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路九见乖巧地摇头,一脸真诚:“皇上英明神武,没有人能逃过你的法眼。”
宋南植明知道她只是在说好听的话,但依旧还是在眉眼间流露出了笑意。
“阿九,此番也太胆大妄为了。”宋南植绕到桌前,翻开一卷长长的书,拿到路九见面前,“知你字写的不错,你且将此抄写五十遍。后日,朕要发放于诸位大臣。”
路九见没想到宋南植竟然就此放过了她,如做梦一般,工整地将这本册子上的内容抄了下来,书册上写着苍鎏王委认使臣,因战败而要对昆召国进贡的各项物件,如此算来,再过两日,邵磊就要与大梁部落的使臣一同到茂陵了。
宋南植本想让她就这么写字静静心,倒也不急,只是没想到路九见一个熬夜不睡,将此单子抄了五十份。当宋南植桌上出现完整的十份列表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竟然如此用功。
路九见为了赔罪,自然不敢怠慢,熬了一个晚上才将这五十遍完成,并将列表里的东西整理得更加细致。
她在书房忙了一夜,原本准备这就去休息,没想到寇之音的贴身婢女出现,硬要拉着路九见去见寇之音。
天还未正式亮起来,路九见想找人帮忙都无处可找。她并不想去寇之音那儿,她还记得陈婕妤被寇之音整得面目全非,自己这一去还不得也大损元气?
但是来请的婢女与太监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半押解着见到了寇之音。
只见她懒懒地半靠在躺椅上,见到跪着请安的路九见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玉器,冷冷说道:“听说皇上常常留在你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