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角落里的吴姝,已经如同筛糠一样地抖着身子,只死命地捂着自己的嘴,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鲜血从采菊的眉心,顺着脸颊流出一种怪异的纹路,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仿佛看着她藏身的方向。吴姝惊恐得六神无主,只睁着鹿一样的大眼睛,不停地抖。
黑衣人站了一会儿,没有走。
寂静如死亡笼罩的身影,蓦然转身,朝着吴姝藏身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瞧过来。
吴姝屏住呼吸,只身体不受控制,仍瑟瑟抖动着,心里一万个祈求: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吴姝的祈求没有用。黑衣人仿佛更加确定哪里藏了人。
他缓慢地转身,朝吴姝的方向走来,仿若一把尖锐的黑色的刀,正是来取她性命的。
求求你!别过来!
&ldo;咔嚓&rdo;一声树枝被踩裂。
&ldo;谁!&rdo;门外传来一声呼喝,像是巡逻的守卫。
黑衣人定住了身,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转身,轻轻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ldo;大人,走吧,宫中是非多呀!&rdo;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经千万年,又或者只是一瞬,吴姝确认又确认,那位黑衣人已经走远,巡逻的侍卫也不会返回,她才站了起来。
蹲得太久,站起来时费了很大的劲,当她扶着墙角站起,才发现裙摆后面全湿了,夜晚的风一吹,格外的阴冷。
吴姝默默地把刚才蓄在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准备按原路返回,可在跨脚的刹那,她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采菊倒下的地方。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勇气再看采菊一眼,可是现在,她像是突然魔怔了般,盯着采菊的尸体,如饿狼看到了猎物。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脑中炸开:如果不是采菊贪财,以为她给人递消息收银子,那今晚死的可是她!
她回忆起来,那位黑衣人身形消瘦,身姿也不笔直,透出某种古怪,吴姝从来没见过他。
可他二话不说,接了东西就杀人。要么是得了命令,要杀吴姝灭口。要么是被人发现,取了东西也要杀人灭口。
两种可能,背后指使的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可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姝都会没命!
她不能回去!
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是她的主人,还是主人的对头。她活着都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麻烦,所以死了才会干净。
此时,月光冲破重重乌云,在云边镶嵌了淡淡的银边,暗淡的月光照在吴姝的脸上,泪痕犹在,可求生的欲望,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坚毅。
她要逃,逃离这座宫殿,这座吃人不吐骨头,永远有千万种让人不知不觉死去的活死人墓。
下定决心后,她小心地跨过采菊的尸体,沿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钻了出去。
绕过几个拐角,穿过几处残檐断壁,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树林。
晨曦乍现,树林里哗哗地响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举目四望,才发觉身后的宫墙破开了个口,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想必是那黑衣人留下来的。
前面茫茫无知,可能有许许多多的艰难困苦,可身后的豺狼虎豹,已经让她没有退路。
吴姝静静地抿着唇,不再多看一眼,转身投进了那片预示着自由的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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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路上并不顺畅,一是毫无事前的准备,身无分文的吴姝只能靠偷靠乞讨才勉强果腹;二是她经年累月的呆在宫墙内,即便遭受磨难,也无半分野外生存的能力。
孤身一人的女子,在这世间活着实在是太难。
且不说其他,就是光吃饭这一条,就够让人伤脑筋。
吴姝只想讨口饭吃,粗活脏活都愿意干,可是没人愿意用她。要么就是卖身进青楼,或者大户人家里为奴为婢,谁也不愿意给一个女子一口饭吃。
遇到不怀好意的人,若非看她邋遢不堪,吴姝又机警,险些招了毒手的也有。
还有一些家徒四壁鳏寡孤独的男人,有娶她之意。
吴姝均一一拒绝。她不想从那一个巨大的牢笼,又钻进另一个更小的牢笼中。
幸得她身子底子好,即便饿晕了醒来,喝一点水,又能继续找吃的。一路乞讨,直到了十里镇的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