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眼皮子都懒得抬,意兴阑珊的背过身。“哦。”大猫倒吸口气,正想赏他个锅贴。可抬手的瞬间,视线却略过那个撅起的小屁股上方,一块妖异的菱形图案。大猫一惊,立刻用力揉眼。他果然没看错,是深蓝色的菱形条形码。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连他自己的都常常被忽视,时间长了几乎忘记还有它的存在。大猫下意识的摸向后腰,滑过长方的条形码。最初纹上这玩意时,所有人的都是长方形,后来随着体质的不同,能力的变异,那些长方形也开始扭曲,像是生出了自身的个性,肆意舒展成它们想成为的样子。樊小余的曲线形,秦小楼的倒三角形,杜风的枣弧形……只有大猫,保持着那万年不变的长方形。白天,他的存在感太低,经常被人忽视,大家还拿这个取笑他,问他是不是激发了隐身术。到了晚上,他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目标,所有人都烦他,咒骂他,因为他太亮了,打搅别人睡觉……每隔一段时间,大猫都会让秦小楼拿着尺子帮他测量条形码,看它是否变长了,变短了,或是有任何弯曲的迹象。结果每次都失望。它万年不变,他只会发亮。他是最失败的。但大猫怎么都想不到,时隔多年,会见到一个和他腿一样长的小子,而且丫这个年纪条形码就成菱形。最牛逼的,他梦寐以求的菱形码!狗|日的……等三人返回手术室,这里的温度已低至零下十八度。手术灯下,两只机械手抻着绑带迅速将秦小楼固定在冰块床上。旁边整齐罗列的手术工具下面也同样铺着冰块,缝合伤口的线也一并换成特种线和不锈钢丝,以防丝线或吸收线会被秦小楼的血液融化。不知何时被关进笼子的八爪虫,脚上已经开始结霜,乍一见到时夜,喜出望外,可怜兮兮的叫起来。可时夜却不动声色的抬起一只手指,放到嘴边。八爪虫又蔫儿了回去。就听樊小余说:“bill。”被称作bill的男人,放下手里的x光片,走向巨型冰块。他一动,所有机械手也跟着各就各位,张牙舞爪的围到身后待命。不用任何人招呼,时夜已经走到角落,爬上唯一一个高脚凳,沉静的盯着这幅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离得很远的画面。死寂,压抑。除了秦小楼,站着的三人都带着大口罩和防护镜,可那背后的表情却异常凝重。就见樊小余走到冰块床边,看了一眼接着秦小楼手臂的输液管,末端高高吊起连着高浓度冷冻液。她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担忧。时夜微微眯眼,和樊小余一样,将目光移向秦小楼身上那些缠缠绕绕的绑带。下一秒,樊小余仿佛吸了口气,防护镜后的眼神已经恢复平静:“小楼,你一定要撑过去。”秦小楼勉强扯出一抹笑:“不要告诉杜风……”樊小余笑了:“放心。”大猫在一旁插科打诨,声音巨大:“靠,谁敢惹杜风啊,还不把我们都毒死!”樊小余很快飞过去一记白眼。连一直面无表情的bill,都挑了挑眉,颇为幽默的说:“你死了,我就去追她。”秦小楼苦涩的嘴角立刻浮现笑意。手术开始前,一只机械手来到秦小楼身边,用无菌肥皂水和毛刷为他清洗伤口。旁边的大猫瞬间进入一级戒备,时不时瞪向仪表盘上的脉搏和心跳。樊小余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整包冷冻针,挑出一支,迅速给秦小楼注射。而时夜,就像是个局外人,坐在几米以外,用眼睛记录下这一刻。他相信,在场几人一定心知肚明,这场手术将是一场硬仗。秦小楼的体力和生命力都已经抵达临界点,他或清醒,或昏厥,或生,或死,都只能靠自己。没有消毒液,也不会有麻醉剂。别说是酒精、双氧水,任何燃点低的化学药剂都不能冒险使用,千钧一发间它们随时会充当□□。更何况,秦小楼才经历了一场大失血,能撑到现在保持清醒已非常人能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得到及时输血,就算这世界上有和他一样具备易燃体质的人,也不会立刻出现。除了辅助秦小楼物理降温的冰床和冷冻剂,外力难为。伤口简单清理后,秦小楼闭上眼,声音几近虚弱:“我说,来点音乐吧。”“好嘞!”大猫跟着吁了口气,跑到墙边按了几个妞。当红摇滚歌手davekg的《死亡派对》迸发而出,瞬间灌满整间手术室。bill随手将沙漏倒放,舒展着脖子和肩膀,静了几秒,双手抬起,周围的机械手立刻进入戒备。“平头针。”bill一个指令,机械手一个动作,递上平头针和渗盐水。“小楼,现在我要为你清除毒性代谢物和凝血块。”时夜目光一沉,像是有人在他心头敲了一记,瞬间死死盯住bill的动作。但见bill双手齐动,迅速在一根主动脉上缝吊一针,以做标记,转而清除断口的凝血块。血液渗出,滴落在冰床上,瞬间烧出一个洞。平头针已入血管,渗盐水紧随其后。可在时夜眼中,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慢动作回放。一帧、一帧……四周的一切迅速变暗,唯有眼前这一幕清晰明亮。时夜睁大双眼,被瞬间拉进另一个世界。那也是一间手术室,但四周墙壁、地板,甚至手术台和手术桌,所有边边角角都被塑料布贴住。输液架上的血袋,正缓慢向输血管里送血。“哒”、“哒”……中间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且惊恐的男人。男人的手断了一只,伤口切割整齐,边缘的肉已蜷缩收拢。可他身体被绑带牢牢固定着,即使挣扎也分毫难动。时夜目光移动,望向台下,地上的断肢已经发黑发紫,组织坏死。这时,就见暗处走出来一道身影,身着黑色大褂,外面还罩着一层塑料布,眼睛藏在深色的护目镜后,同时还戴着黑色的巨大口罩。台上的男人乍一见到他,嘶哑的叫道:“求求你,放了我!”身着黑褂的男人却轻慢道:“你很庆幸,虽然你的断肢已经坏死,但我这里还有被你杀掉的那个女人的手,还有足够的ab型血。”时夜顺着黑褂男人的目光,望向旁边冰盘里被特殊液体浸泡的断肢,五指纤细,末端的蔻丹劈了一只。黑褂男人说:“现在,我会为你清除毒性代谢物和凝血块。”台上的男人已经吓坏了,转头又望向角落里斜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随意搭着的时夜。时夜却没有看向那个男人,走下高脚凳,不紧不慢绕过手术台,同时说:“四月七日,南城郊区,谋杀案。死者女,二十六岁,断了一只手,死因失血过多。”黑褂男人声色未动。台子上的男人迅速喊道:“是不是我承认了,你就会救我!”救?怎么救?这不过是演绎推理中的一块思维影像。在真实世界里,这个男人已经死透了。时夜走到黑褂男人身后:“警方经过搜捕,找不到断手,怀疑是被凶手带走。呵,原来,凶手和断手都在你这里。”黑褂男人抬了下眼皮,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他杀了那个女人,还要断她手脚。我只好出手。”时夜:“既然你在场,为什么不阻止?”黑褂男人:“她已经死了。”时夜淡淡道:“你可以报警。”黑褂男人手上一顿:“等我把‘犯罪证据’给他接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