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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醒来吧。她告诉自己。

语瞳忽然打开眼睛，悄悄坐了起来。时间混淆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蔓蒂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睡着了，夜似乎已深，就连医院也安静得出奇。语瞳不想惊动蔓蒂，轻轻跳下床，走到走廊上打公用电话。

乔今天刚下飞机，累得非睡不可，被语瞳吵醒，他听见语瞳没头没尾的，却又有条有理地问他：&ldo;以淮下葬了？为什么那么急？&rdo;

&ldo;耶诞节快到了，到时候大家都要放假，怕麻烦，所以赶着办了。&rdo;虽然语瞳问得唐突，可是乔仍是什么也没过问。既然人能下床打电话，应该就没大碍了吧？

&ldo;你也知道他没亲人了，台北的那些，他是不承认是亲人的，所以可以办得很简单。&rdo;

泪水扑簌簌的又要落下，语瞳忍着哽咽，要把事情弄清楚。

&ldo;什么样的车祸？在哪里？为什么？&rdo;

&ldo;殷开着租来的车，速度太快了，晚上视线又不好，整辆车不小心翻下公路。&rdo;

就这样？就这样？一条美好的生命就没了。语瞳浑身颤着，握着拳的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紧咬着唇，她强自镇定地又问：

&ldo;台北那边呢？你通知他们了没有？&rdo;

&ldo;说过了，&rdo;乔顿了一下。&ldo;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在意殷活着还是死了。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凌，你知道，殷在医院留了遗嘱，是合法成立的，我也在场。&rdo;乔恢复他律师的本色。&ldo;他要我把他的财产都转成现金，凌，他留下所有的钱给你，一大笔钱。&rdo;

钱，与生命比起来，钱是最无用的；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一个人的生命。语瞳像是完全没把乔的话听进去，她只问她想问的：

&ldo;以淮葬在哪里？&rdo;

&ldo;巴黎郊区。&rdo;乔低声说。

&ldo;带我去。明天。&rdo;语瞳只说了这句，就挂了电话。

在巴黎近郊，那墓园静静躺在一片绿茵之中。

日影遁去，细雨如尘，灰蒙的天空下，语瞳一席黑色长大衣，从机场直奔墓园。乔领着她，缓缓踩过落叶堆积的小径，吸满了雨水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孤冷寥落，一种逝去的声音。

他们走向一个长圆形的墓碑，没有悼文，简简单单，刻着以淮的名字。语瞳痴痴站在那，痴痴望着那墓碑，然后就在那片糙地上坐了下来，丝毫不觉糙地的湿冷，头也不抬地跟乔说：

&ldo;我可不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下？&rdo;

乔默默点头。

&ldo;我在外面的车上等你。&rdo;他走了。

在那冰冷的墓碑前，语瞳放下了她带来的一束鲜花‐‐白色的玫瑰在细雨中看来鲜活而嫩丽，却怎么也带不来生命的讯息。

在这片绿色的、安静的土地下，长眠着她的最爱。

爱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辛酸、那么痛苦？人都死了还不罢休，还要留着折磨活下来的人。

痴痴地，语瞳从下午一直坐到黄昏，坐到幽冥的夜慢慢为四周带来了死亡的孤寂。

泪水悄悄顺着语瞳的眼角滑落。又能哭了，虽然心死，却还不是行尸走肉，日子仍是要过；她终于站了起来，长久不曾移动的双腿几乎麻痹，她再看了那寂静无言的墓碑一眼，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