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氛围原就紧张,当大家瞧见虚生被人扶回,且又神情涣散,皆以为发生不得了的大事,又见季先生跟在后头,神色焦灼,众人越发确信想法,或有害怕低垂脑袋,或是好奇伸长脖子。
足足大半天,花星楼在用内力帮虚生运气,只是他俩功力差距甚远,效果始终不佳,好在总算稳住虚生性命。拿过辛里递上的帕子掖干额颈薄汗,花星楼盘地而坐,自行调理运气。
怀明墨绕过花星楼,坐在榻旁为虚生把脉,&ldo;他做事素来周全,从没有过这样的疏失,这次怎么会……&rdo;
花星楼稳住气,又起身要给虚生渡气,瞥了季先生眼,忽灵光一闪,笑道:&ldo;江湖传言季先生为人仗义,乐于助人,想必不会见死不救的。&rdo;
季先生是个明白人,旋即笑大:&ldo;我倒是想帮你分担,但是你们所练心法武功与隐世山庄内功天差地别,实在爱莫能助。&rdo;
&ldo;这简单。&rdo;花星楼爽朗回应,&ldo;我教季先生些诀窍,凭先生的功底,定能运用自如。&rdo;
前有花星楼吹捧,后有怀明墨希冀,季先生当即应下,&ldo;如此,我倒也推拖不得。&rdo;恰如花星楼断言,季先生学得极快,而那几十年内力,也是他比不上的。没过多久,虚生的脉象趋于平和许多,粗喘渐由规律有序的呼吸替代。
把棘手的任务交出,花星楼这才气定神闲的有功夫解释,&ldo;人算不如天算,他自是预见这情况,可他哪能知道妙手空空儿会中毒,又岂会想到沉香没回来。原本将两颗玉琼生分开保管,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全都出了岔子。&rdo;
经他提醒,辛里立刻焦急跳起,终于明白这几日的惶惶不安,&ldo;沉香送五学书院几位回去已有多日,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不合常理。&rdo;
花星楼鄙夷地看了辛里眼,心道他反应够慢,才发觉有异。可他性子不像虚生,从来只顾自己高兴,全不管别人听得刺耳与否,花星楼淡笑道:&ldo;应该无事,沉香的剑术高超,又有黑面跟从,就合欢斋那几个女刺客,想暗算近身都难。&rdo;
季先生分出神道:&ldo;那姑娘对虚生忠心不二,这时候却没回来,只怕是被些麻烦事绊住脚了吧。&rdo;
怀明墨脸色阴沉得可怕,即刻下令道:&ldo;你马上派人沿途去找沉香。&rdo;
&ldo;是。&rdo;辛里应声退下,脚底生风。
等虚生醒来已是夜半子时,床头挂了盏琉璃羊角宫灯,床边炉上温着描金药碗,透出淡淡药香。微侧头看去,怀明墨坐在床沿,正拿着书卷,手指覆在字上一动未动,想事出神。
羊角宫灯里的烛芯快要燃尽,光亮熹微,映照在怀明墨侧颜,柔和而温暖,像春日里温煦的日光。虚生抬起手,想去触碰那张温润的脸,奈何刚醒来,内力暂时仅剩两成,刚从鬼门关回来,气力全无,手努力抬起寸,就没了力气。
怀明墨忽觉有手摔在自己腿边,马上有了精神,喜道:&ldo;总算醒了。&rdo;
&ldo;叫你担心了。&rdo;虚生羸弱地笑答,后头话还没接上,嘴已被怀明墨一指封住。
&ldo;好在药王打算小住阵子,没着急赶回去。&rdo;怀明墨轻手扶坐起虚生,摸到身边不远处的炉子,拿起温热的药碗,用勺子慢搅会儿药汤,才仔细喂起虚生,恬静笑道:&ldo;算你倒得及时。&rdo;
虚生老实地喝下苦口良药,连皱眉头的气力都没,只好心中暗骂药王医术不够精湛,配得药这般苦涩难咽。待碗里见底,虚生动眸瞥了眼昏暗的屋内,没见有旁的人,怀明墨屋里少有丫鬟出没,这倒也正常,稀奇的是辛里不在。
没等虚生张口问,怀明墨失笑地开口:&ldo;你家沉香久去未归,我虽以派人沿途去寻,可辛里放不下心,遂请愿亲自去。&rdo;
&ldo;竟不想有这么多人惦记我,算准时日,绊住沉香回来,每一步算得都够精准。&rdo;虚生说得缓慢无力,仍能听到语中怒意,气势凛然。
怀明墨担心道:&ldo;沉香短时赶不回来,没服玉琼生,你可要紧?&rdo;
虚生冷笑说:&ldo;无妨,我既然醒来,就死不了。这次活受的罪,以后我也定要加倍还回去。&rdo;
&ldo;你这人,刚醒来多久,已经在想那档子事。&rdo;怀明墨察觉到虚生发冷一颤,立刻命人往屋里多添热碳。
任由怀明墨服侍自己,虚生手指无意识卷着怀明墨披散的一簇青丝,想到自己这么快苏醒,忙问:&ldo;季先生帮我运的功?&rdo;
怀明墨不明就里道:&ldo;是,花星楼请母亲相助。这有什么问题?&rdo;
休息了会儿,虚生渐有些力气,稍撑起身,脸色肃重道:&ldo;湖牢那可还太平?&rdo;
&ldo;放心,我已加派人手在那。&rdo;怀明墨伸手按下虚生,替他掖好缎子棉被,&ldo;你安心养着。&rdo;
虚生就是想揽过来管,掂量当下的自己,也是有心无力,干脆择了个舒适的角度,慵懒侧躺,方想起关心道:&ldo;季先生怎样?为我疗伤需耗费极多的内力,便是季先生想必也吃力,她现在怎般?&rdo;
怀明墨轻笑出声,&ldo;亏你想到,没全抛到脑后。母亲她很好,就是有些累着了,休息上两天边好。&rdo;话音甫落,又道:&ldo;花星楼也好着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