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灏闻言,将水杯搁在旁边,双肘随意搭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灯火漫漫的夜景,开口道:“知道为何我去年没参加数学联赛吗?”
芮灿摇头,又猜:“因为准备物理联赛的时间不够?”
“那只是其一,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觉得准备不够。但是你比我有勇气,最起码没准备就敢趟这一次,我却不敢。从小在别人眼里我很优秀,但他们不知道优秀的背后是多辛苦。在别人看来你理所应当的一直优秀,可一旦你露出丁点不完美,你为之付出的努力都会被忽略遗忘。”江灏自嘲,“得到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这段话芮灿认真听进心里了,她一直以为像学长这样的人习惯了第一,习惯了轻松摘冠,没曾想到他也会对未知的事情患得患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怎么?发现我也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评价,有所失望了?”江灏偏过身问。
芮灿摇头:“我知道学长是想安慰我才刻意放大所谓的在乎,啊啊,哪天我可以体验一把患得患失的感觉也好。”
“你已经很优秀了。”江灏笑道。
芮灿的心情开始好转,有些事情看开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以前觉得江灏完美的一切是她憧憬向往的,可近距离了解深了,发现完美皮囊下才是鲜活的灵魂,大神走下神坛,她也渐渐释怀。
“那天你看到了吧?”江灏突然问。
芮灿愣住,一时没理解:“什么?”
江灏看了眼她身后空荡荡的长廊,目光转到眼前清秀的面庞:“体育节那天我和秦老师见面的事情。”
芮灿傻眼了,不知道自己何时露了马脚,连忙矢口否认:“没没,我什么都没看到。”
可也就是这句话出卖了她,注意到江灏了然的笑容,她条件发射地捂住嘴,已经不打自招了。正常逻辑如果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应该第一句话问秦老师也在?而非‘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哆嗦着自己会不会被学长灭口,但又想在死之前当个明白鬼,壮着胆子小心试探:“你和秦老师……”
“是我单方面喜欢她。”
芮灿愣住,原本飘忽不定的眼睛乍然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灏被她吓傻的呆愣模样逗笑,反倒一脸轻松地吐露:“她读大学时曾经是我的家庭教师,教了我两年的钢琴,没想她毕业后来我们学校任职,我……一直都喜欢她。”
这个惊天的秘密,大概是芮灿需要一个晚上来捋清消化。她有点羡慕秦老师,可以被学长喜欢这么久,又尴尬于这份世俗不易接纳的情愫,她从未想过会被这么轻易告知。
“帮我保密。”江灏冲她温柔一笑,拿起手边的水杯,道了声“回见”转身离开。
芮灿盯着栏杆上那一圈水渍怔怔发愣,抬眸望向深夜里闪闪发亮的灯火,她没想到自己憧憬的初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夭折了。
回去的路上,李晓筱见芮灿一直闷闷不乐,想起她和陆尧最近水火不容,难免头痛,扮演和事佬从中斡旋:“还生陆尧气呐?”
芮灿没作声,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一阵郁闷。
“你都已经一个多礼拜没骑车回家了,真打算一辈子不搭理他?”李晓筱偷瞄她的反应,早从赵宇恒那里逼问出前因后果,心里确实替陆尧喊冤,“其实这事真不能怪陆尧,他对你发火也是因为觉得江灏那人忒不靠谱,知道学长喜欢咱秦老师才……”
“等等!”芮灿猛然扭头,惊愕地问道,“他怎么知道?赵宇恒说的?”
“不是,他比咱俩还早知道,上回我们去水族馆玩,我无意间看到江学长和秦老师的身影,当时还不确定,上回体育馆咱们不小心撞见那一幕时,又突然记起来了,逼问赵宇恒后他老实交代,原来他俩早在水族馆就看见学长与秦老师约会了,所以陆尧才那么大反应。”
芮灿想起他那些讽刺的话,原来是早就知道了,难怪一个劲儿挖苦她,甚至不由分说地责怪学长,突然觉得自己郁结已久的怒气没了方向,甚至觉得他这么做是出于担心自己,越想越有些懊恼。
“灿呐,趁早收收心,江灏咱不稀罕,别难过。”李晓筱揽过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芮灿摇头:“其实,我也没预想中那么难过,后来想通了,我可能对学长的完美形象抱有过多幻想,控住不住想要模仿,亲近和依赖,但仔细想想,这种感觉过于理想化,仅仅成了一种对他崇拜和仰慕的好感。”
她甚至觉得,生陆尧的气更令自己难过变扭,更令自己情绪起伏剧烈,两下一对比,就释怀了。
“对!没错!”李晓筱笑了,“就喜欢你没心没肺的小样儿,找个机会跟陆尧和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