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晴这些日子有些不开心,因为她开始换牙了。虽说哥哥们不在家,姐姐们都体贴得不行,并没有那种被小朋友笑话的烦恼。但再经历一遍说话都露风的心路历程,那种莫名的忧郁,没人能懂!
每每她露出小豁牙儿,上至祖母下至扫院子的婆子,人人都是一脸欣慰的神态是怎么回事!褚神医还长舒口气,说是瞧见她会换牙就放心了,好似怕她长成个小怪物一样。
于是韩晴最近喜欢板着小脸儿做高冷状,轻易不会露齿而笑啦。只没事便待在灵犀院的小厨房里,研究起吃吃喝喝。原是自从把楚渊送的种子种出来,发现是木瓜以后,韩晴对那药食同源的食材产生了些兴趣,揪着褚神医要来好多食疗的方子。
这一日,韩晴亲自拎了一个黄花梨食盒,后边桃花几个丫鬟,分别提着好些食盒跟着,一行人穿过游廊往瑞臻堂去。随着连日的大雨渐歇,谢家大宅里又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绿意,被洗刷过的枝叶,绿得仿若能滴出水来,边走还能边闻见阵阵青翠芬芳。
“阿晴今天又做了新鲜玩意儿,请祖母和舅母品尝。”进了瑞臻堂,与裴氏和崔氏见过礼,韩晴抿着嘴儿端着娇矜的贵女范儿,再不做那傻白甜的卖萌状了。
裴氏和崔氏瞧着她好笑,也不点破,皆把目光调向了食盒。白鹿上前揭开了食盒盖子,露出两只暗刻茶花纹白釉高足瓷盅,又分别将两个瓷盅端到裴氏和崔氏面前。
二人揭开盅盖儿,一股沁人心脾的花果香扑鼻而来。崔氏瞧着玛瑙般晶莹剔透的食物,不由赞道“阿晴如今越发能耐了,瞧瞧这剔透的色泽,这清香的味道,还有这凝固的效果,在大热天里,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是果冻,全靠麒麟菜炼制的琼脂来结冻,里面用了玫瑰汁、樱桃果肉、再加上冰糖和蜂蜜,熬过的热汁只稍微冰镇一下,便成了这种效果啦。”
两人用小汤匙舀着吃了一口,满口生香不说,冰凉润滑的口感,一下子便暑气全消,都不由啧啧称奇。
“阿晴最近做的汤汤水水,我吃完竟觉着身子骨更舒泰了一些,可见跟着褚神医要的食疗方子很是有效。”裴氏吃了两口,想着这是小孙女儿的孝敬,心里别提多么熨帖。
“何止是身子强健,儿媳竟觉着近日皮肤都白嫩了许多。”崔氏本来貌美,不过她近日确实觉着肌肤细滑很多。
“哪里有那么神奇,还是因为祖母和舅母疼爱阿晴,心里的作用罢了。”韩晴眯着眼睛抿着嘴儿笑,她给家人用的是空间里的产物,自然效用非同一般。
“这果冻我做了许多,姐姐们下了学就能吃到了,可惜祖父和哥哥们还在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韩晴好几个月没见祖父和哥哥们,心里已经很是想念了。
“正好你祖父来了信,说是要跟着南巡的队伍一起回杭州呢。”裴氏笑着说道。
“南巡的队伍?”韩晴有些惊讶的问。
“这消息我们也是刚刚得知,皇上不知为何决定南巡,如今已经快走到南京了,说是要直接住在咱们家,这不正和你祖母商量着,如何招待皇家一行人呢。”崔氏解释道。
韩晴听得此消息,也顾不上那漏风的小牙了,小嘴儿不由惊讶得大张,把个裴氏和崔氏逗得不行。韩晴记得上辈子景和帝是从来没有南巡过的,因着这位皇帝十分自律,从不做劳民伤财的事情,比之那后世某位喜爱南巡的皇帝来说,低调至极。
她猜测,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的改变,无意中产生了蝴蝶效应,以至于连皇上的动态都给影响了。也不知道这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于是只得安慰自己去随遇而安了。
顺着南巡的话题,裴氏和崔氏又聊回了先前被打断的待客安排上,韩晴便适时告辞,去等姐姐们下课了。
再说南巡的队伍,到底是皇上出巡,虽然说了一切从简,但光是要带的日常穿用,便把高德禄忙得不行。禁军统领罗焕干脆就宿在军营里,直到七月末直接跟着南巡队伍出发,也没回一趟家。
进了八月,南边不再下雨,日日艳阳高照,好些地方也都退了洪,露出了润泽肥沃的土地。逃难的人返回了故乡,重新开垦良田。由于江南三省死伤较少,所以灾后重建的氛围并不伤感,反而有些如火如荼的热情。
南巡队伍一路瞧着这繁荣的景象到了南京,皇上心情大好,在御船上设宴款待了南京城的诸位高官。江南总督贺升早奉皇命,将扬州黄家抄了家,在黄培林的书房里搜到了许多物证。又去海宁把葛秣辛给押解到了南京。
贺升将物证在宴后一并交给了景和帝,“皇上,从黄培林处搜到的证据,全是与海宁知县葛秣辛往来的,看来其它官员都很小心谨慎,要不是黄培林私藏了葛秣辛的信件,恐怕是连葛秣辛的把柄都抓不着。”
“有关郁伯儒被诬陷一案,黄培林可是招了?”景和帝看着信件问道。
“因为发现了葛秣辛的信件,所以黄培林也无法抵赖,只道是葛秣辛觊觎杭州知府的位置,才让他找人诬陷郁伯儒。”贺升无奈道。
“看来想抓住其它人的小辫子是不可能了。”楚渊低声接道。他如今极厌恶朱阁老和淮安伯一系,恨不得此次便能将这些江南的跗骨之蛆给清除了,可惜事与愿违。
“渊儿,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也只能先铲除了葛秣辛,再趁着年末考评和官员调度,将这些露出来的人安排到别处去了。”景和帝言下之意是要徐徐图之了。如今屋里都算是他的心腹股肱,所以他也没有掩藏自己的态度。
船只停泊在南京的港口一日,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前往杭州,随行的又添上了谢恒及两个孙子,一直被关押在总督府的郁伯儒,还另外押解了葛秣辛和黄培林。
昨天皇上宴请江南官员,荣国公府的几位并没有参加,等到船队开拔,谢恒才知道原来此次南巡,皇上除了带着自己的亲家吏部尚书崔文理,还带上了荣国公府一家。
“皇上这次住在老臣家,可是连着崔大人和荣国公府一家,都住进来?”谢恒直接问楚旭。
楚旭被问得脸色有些涨红,“我想着老师与崔大人是姻亲,正赶上顺便要整顿江南人事,便将崔大人带上了。”
见皇上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谢恒更是疑惑得看着楚旭。楚旭不敢再扯其它,只得一五一十把荣国公府的请求说给了老师听。
谢恒知道了害自己女儿的另一个祸首是韩蒙,简直想要立时把他抓来揍上一顿。楚旭见老师如此生气,额头不免有些冒汗。
如今这个舱房里只有他二人,楚旭也不怕丢人,赶忙推卸责任道“老师,徒儿本来不想管荣国公府这闲事,可太后却一心想做这和事佬,非得跟着来江南,徒儿实在不忍驳了母亲的意思。”
谢恒瞪了一眼楚旭“皇上可是一推二六五,老臣还能去与太后理论不成。”再看楚旭笑得有些谄媚,很是不能忍“皇上对老臣的爱戴,老臣心里都知道,您也不必做这个样子,叫谁瞧去了可如何是好。”
楚旭忙道“您可是我的授业恩师,我对您当做父亲一般看待,谁敢有什么意见呢。”
谢恒被皇上迷魂汤灌了不少,哼了一声,复又叹了口气“如今连太后都亲自来了,老臣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只一点不能变,我家阿晴可是要一直住在谢府的,将来婚嫁也要全凭我做主,他荣国公府也不能有任何意见。如若不同意,我家阿晴可是坚决不认他韩家的。”
“他韩家有自知之明,只求得是老师家不跟他们计较罢了,至于您的孙女儿,自然是您说的算啦。”楚旭见老师终于松了口,也是大大舒了口气,心说老娘诶,为了您的手帕交,您儿子差点儿把师父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