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音:“哦。”唐扬给了她肩膀一拳,“你这什么反应?皇子诶!听说?这俩都挺有野心的,说?不准能登上那啥呢,要是真是他们其中一个,我们也算见过天颜了。”“那又怎样?”沈烛音闷哼,“能让我少挨夫子几次训吗?”唐扬摇摇头,“那倒不能,除非你能把字写得像个人样了,说?不定能少挨几回。”沈烛音:“……”“后排不是法外之?地,你俩少在后面交头接耳,再吵就给我出去?!”熟悉的开场白从?身后响起,两人像触电了一样两边倒,翻开书,拿起笔,一气呵成?。秦夫子吹胡子瞪眼地从?他二人中间穿过,走上讲台,郑重其事道:“今日不仅是书院开课,还有两位身份贵重的客人到访,乃当朝二皇子和九皇子。”底下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开始窃窃私语。秦夫子拿起戒尺拍了两下桌子,“安静!”“你们将来?若是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那就免不了和他们有所牵连。所以?,今日课堂上稳重些,院长陪同他们不知?何时参观到此处,你们切勿让他们看轻了去?,也不要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是。”底下应道。秦夫子点了点头,“那开始上课吧!”“噗呲噗呲。”唐扬在旁搞小动作,用奇怪的声音吸引沈烛音注意。沈烛音看过去?,只见他从?抽屉里摸出两罐子,里面各有一只蛐蛐。“来?赌蛐蛐,五两银子一回,你赌哪只赢?”沈烛音抿着嘴出声,含糊道:“你没听见夫子刚刚说?什么吗?”“听到了啊。”唐扬睁大眼,“他不是说?,能金榜题名有望入仕的吗?我又没那可能,难道你有?”沈烛音:“……”她读书不行就是被这种人给耽误的。“我赌左边那只。”“那我赌右边。”唐扬又拿出一个竹筒,将两只蛐蛐倒进?去?。沈烛音一会儿?一本正经看夫子,一会儿?伸长脖子看蛐蛐。“打?它!”唐扬在旁小声鼓劲。两只蛐蛐打?得激烈的时候,两人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闹出一点儿?小动静,惹来?后排其他同学?伸长脖子围观。“咳!”身后传来?一声“警告”,后排几人集体挺直了背,低下了头,目视课本装聋作瞎,没一个敢往后看。直到讲台上的秦夫子停下了讲述,率先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叶院长。”众学?子齐齐起立转身,拱手作礼,“见过二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叶院长。”因为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坐课室最后一排的现在站在了第一排,几个人心虚得大气不敢出。背手而立的二皇子身量不足,笑起来?眯眯眼,他率先道:“吾与九弟不过是久仰鹿山书院大名,所以?来?瞧一瞧。各位不必多礼,还望吾二人没有打?扰到诸位。”“学?子顽劣,还请殿下不要见怪。”叶院长尴尬道。谁能想到一进?来?就是后排集体在看斗蛐蛐啊。“无妨,这个年纪,谁不贪玩呢。”二皇子亲和道,他抬头张望,“听闻谢尚书的长子,也是你们书院鼎鼎有名的学?生,便是在这间课室,不知?院长可否引见一番。”叶院长一眼望过去?,朝听见自己名字而抬眼的谢濯臣点了点头。谢濯臣向左走开一步,“殿下言重,谢某能得殿下特别关注,是谢某的荣幸。”“何必谦虚。”二皇子一边说?一边从?学?子之?间穿过,想要和他近身说?话。九皇子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前一后与沈烛音擦肩而过。可是在刚刚走过半步时,九皇子脚步顿住。在沈烛音的余光里,他回头在看自己。沈烛音心一紧,因着身份差距,她不能抬头,只能如此胆战心惊地被他打?量。九皇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突然停留令其他人疑惑,他对沈烛音的紧盯更是令人不解。“九皇子殿下为何在此止步?”叶院长上前问?道。九皇子缓慢地挪动脚步,站到了沈烛音面前,弯腰试图与她平视,“因为吾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沈烛音垂下眉睫,没有与他对视,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面不改色。“怎么不看我?”九皇子笑着问?道。“殿下说?笑了。”叶院长在旁解围,“殿下何等尊贵,他又怎敢冒犯?”九皇子直起腰,扫视众人一番,调笑道:“我瞧这位……姑娘……不是因为这个吧。”说?时迟,那时快,沈烛音甚至来?不及阻止,他便一把将她束发的簪子扯下。长发倾泻,乌黑又柔软,随风扬起。唐扬吓得往后一退,震惊得张大了嘴边,踢翻了放蛐蛐的竹筒。突生变故,谢濯臣欲上前,却有人在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他回头,只见秦夫子对他摇了摇头。九皇子将她的簪子随手往外一丢,苛责道:“你一个姑娘家,如此打?扮,混迹在男子之?中,可知?……何为廉耻?”沈烛音攥紧拳头,脸色又红又白,窘迫到说?不出话来?。虽然如此,却也美丽。在此情此景下,仿若将碎琉璃,惹人怜惜。“沈烛音,快给殿下赔罪!”秦夫子在后呵斥道。沈烛音咬紧牙关,抬手欲下拜。但?腿还未屈,就被人扶住了手。“姑娘不必。”二皇子折回,温声细语道,又回头对九皇子不满,“九弟这话未免严重,求学?向道之?心本就不分男女,黎上书院现已?筹备建设女院,为的就是让有向学?之?心的姑娘有处可去?。”“再者说?,她合不合规矩,该不该受责罚都是书院的事情,当由院长决断,你又何必苛责。”九皇子轻笑,并不较真,微微弯腰道:“皇兄教训得是,是弟弟莽撞,还望皇兄,还有这位姑娘恕罪。”“烛音不敢。”沈烛音往后退了一步,从?容又恭敬道。九皇子心上生疑,好像也没楼邵说?得那样懦弱,这不挺冷静的。当他离开书院,再到清水湖畔,与楼邵提起此事时,楼邵笑容灿烂,意外欣喜。他笑着道:“看来?我这位有眼无珠的小嫂嫂,终于长大了呢。”“可你的故事里,她不是个害人害己的蠢货吗?”“蠢?”楼邵想起自己上辈子将死时,心怀怨恨,也是这样骂她的,“倒也未必。”她当时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看起来?只有一点郁闷。楼邵叹了口气,“谁听了这故事都要说?她蠢,说?她自作自受便罢了,还要连累兄长。可我却觉得,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她。”九皇子挑了挑眉,“从?何说?起?”“往浅了说?,我那位兄长的演技精湛到无以?复加,他表演起深情来?,我想任何一个姑娘都很难不心动。毕竟……从?前我也以?为,他真的是一位值得我敬爱的好兄长。”楼邵冷笑,一位温柔谦和,对他很有耐心的兄长,他当初对楼诤的信任,不弱于沈烛音。直到那年他不慎落入湖里,大声呼救,亲眼看见楼诤只是注视着他慢慢沉入湖底。幸好他命大,侍卫及时赶到才捡回一条命。可以?说?,他也是用命的代价,才看清楼诤的真面目。“往深了说?,她是谢濯臣养大的。谢濯臣那样聪慧的人,会不知?道该把她养成?什么样才是好的、对的吗?他不过是私心过甚,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所以?将她养成?习惯依赖他的菟丝子。”楼邵面露嘲讽,“直到他知?道留不住了,在她出嫁前夕,终于开始培养她独当一面的能力。其实她学?得挺快的,或许在兄长身边耳濡目染,多少有他身上几分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