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因为犯困不停点着头的言子绪终于磕到了桌上,不仅把自己疼醒,还把沈烛音吓一跳。谢濯臣不动声色地用新的白纸盖住自己写的东西。“哎呦。”言子绪揉着下巴,满是哀怨。沈烛音盯着他,灵光乍现,开始奋笔疾书。她写道:清水湖畔水通南北,我可在此?处约见楼,要求他带上希玉。希玉会水,可跃湖中脱身。规划路线,去接应者,借往来之商船送她离开。她想,楼诤虽是世子,但在鹿山调动人手还需要时间。而且他真正的目标是她,她还可以?现身拖延时间。楼诤大概率是不会为了找希玉大费周章的,只要希玉离开了鹿山,基本上就安全了。言子绪瞧了一眼?,“商船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安排,可是怎么确保他会配合地带着希玉赴约,而且不会起疑事先防备?”沈烛音知道他不会,因为清水湖畔是她和楼诤前世定情的地方。以?他的自大,只会以?为她在主动服软求和。她在纸上写道:试试。“谢兄觉得可行吗?”谢濯臣盯着纸张良久,一直没有反应。沈烛音又换张纸问:不行吗?“不是。”谢濯臣终于吭声,眸眼?深邃,“只是突然觉得……”她长?大了。开始有了的思考,有了想法?,有了独立的基础。沈烛音等不到他的下文,催促问道:“什么?”“行。”谢濯臣淡定地转移话?题,心?中沉闷,“只是你这字,我看了着实好不了。”沈烛音:“……”谢濯臣觉得自己有病,她事事依赖他的时候,他不满意,可真当她“长?出翅膀”,他还是高兴不起来。“那人这般下作?,你不想……”他顿了顿,“不委屈吗?”沈烛音明白他的意思,写道:委屈,但来日方长?。没准他能自己死了呢。她挪动身体,想离他更近一些,还没靠上呢,就听到对面的人“咳咳咳!”言子绪难得严肃,“你不能老黏着他!我是知道你们?相互扶持一起长?大,比旁的兄妹要更亲近些。但你们?毕竟不同宗,被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沈烛音:“……”原来除了谢濯臣,还有别?的傻子。谢濯臣瞥他一眼?,“你有闲话?要说?”“我没有啊!”言子绪强调,“我是说别?人!”“这里有别?人吗?”言子绪:“……”怎么感觉那么委屈呢。沈烛音见他吃瘪,犹如胜利了一般继续往兄长?身边凑,结果听到他低声呵斥,“自己坐好!”谢濯臣似乎有点生气,“你是没有骨头吗?不是趴着就是东倒西歪,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沈烛音:“……”男人心?真是海底针。言子绪捂着嘴偷笑?,刚刚的不愉快烟消云散,破案了,谢兄没有针对他,是本来说话?就难听。“砰砰!”沈烛音不和他计较,重重戳了两下写着帮希玉脱困计划的白纸,示意他看这里。谢濯臣后知后觉自己语气过重,开始收敛情绪,“我来处理。”沈烛音着急,飞快写字问:你的处理是指什么?谢濯臣眉目平静道:“实现你的计划。”他说了谎。——希玉被关在房里,除了有人来送吃食,谁也见不了。这日,来送饭的小丫头离开时使了个眼?色。短暂的困惑后,希玉扒开米饭,里面藏着一个纸团。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出逃,有人会为她规划路线,保证平西王世子找不到她。可是……即便她逃到天涯海角,有一个人都一定会找到她。所以?希玉选了第?二个。这天夜里,她见到了她的买主。她惶恐地瞧了锦衣玉冠的男人一眼?,跪在下首有些忐忑。已经恢复一贯谦和的楼诤半点不像凶狠之人。“本世子叫你传话?,你可去了?”希玉惊慌地伏地,“世子恕罪,奴胆子小,藏不住事不会撒谎,所以?没敢自己去,恐误了世子的事,所以?叫人代?传的话?。”她慌慌张张从袖子里摸出一封未署名的信,“这是她让人带回的信,是给?您的。”楼诤面无表情地走近,拿起信封拆开,看见里面状如鬼爬的字,勾起唇角。“戌时,粟水巷二坊见,冤有头债有主,请勿牵连无辜之人。”“粟水巷二坊?”楼诤念出声。希玉着急投诚道:“那是奴害怕日后没有倚靠,所以?存钱买下的一处栖息之所,到时候奴可以?带世子过去!奴……奴还可以?先世子一步去试探她,看她是不是真的孤身前来!或者……或者奴可以?先给?她下药,什么蒙汗药、软骨散、□□都可以?,方便世子之后行事!”楼诤审视的目光掠过她畏惧的脸,“你当她是傻的?”“她虽不是傻的,却心?思单纯,对朋友仗义,世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找到奴不是吗?”希玉抬头,“她绝不会怀疑奴的,只要世子吩咐,奴一定为世子办妥!”楼诤轻笑?,“她这般诚心?待你,你却这么着急出卖她?”“世子说笑?了。”希玉垂下眉睫,“像奴这样卑贱的人,朝不保夕,情谊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活着。与她做朋友和当世子的人相比,哪个更有前途,奴还是分得清的。”“可真是个贱人。”楼诤低嘲,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看清她娇媚的容颜,“倒有几分颜色。”他心?情大好,“只要足够听话?,安分守己,本世子自然不会亏待你。”“谢世子!”——谢濯臣觉得自己病得有点重,这几天沈烛音总跟着他跑。哪怕分开,他无论在哪,超过一定时间,她都能循着蛛丝马迹找过来。他觉得不妥,开始为她来找自己设置障碍。可她真没找过来,他自己又着急,总是忍不住去想她在哪,为什么没来。气得他又自己出现。当然,是被自己气的。“自投罗网”后还要被质问,沈烛音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字问:“你故意的是不是?”他装傻,“故意什么?”“故意躲我!”她甚至还多打了几个感叹号。谢濯臣忍俊不禁,矢口否认,“我没有。”沈烛音原本睁大眼?睛看着他,忽而又低下头,将自己写了字的纸揉皱,跑到外面去丢掉。丑陋,真是丑陋,沈烛音想,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烦人。“你去哪?”谢濯臣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竟然反过来跟在她后面浪费时间。晚饭时候她还不坐他边上了,跑去言子绪身边,跟他划清界限。气得他一口没吃。这回真是被她气的。入了夜,他还得主动端着银耳羹去求和。“躲你的人会赶着来伺候你吗?”沈烛音听出了他的咬牙切齿,忍不住想笑?。但她没吃出银耳羹里的迷药。戌时,夜深人静。楼诤站在屋檐下,丁德在他身侧,两人一同盯着粟水巷二坊那间屋子。过了半刻钟,希玉端着烛台从里面出来,提着裙子走下台阶,朝他们?走来。“世子,奴套了她的话?,她兄长?和她那个朋友一同巡查东街的铺面去了,要两个时辰才回去。她毫无戒心?地喝了奴给?她倒的水,□□已经奏效了,奴把她扶到了床榻上,还搜出了她身上带的匕首。”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干得不错。”楼诤笑?笑?,“你们?在这守着。”“是。”他孤身前去,走上台阶,但没有立即推门而入。先用手指戳破了窗户纸,看清屋内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