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了那么多工夫,他们竟然还在找你的下落。”他猛地推开牢门,冲到希玉面前掐起她的脖子,强迫她直视自己。“那个姓言的,花了大价钱给你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还下血本雇佣武林中人来跟踪我,他这般舍得为你。徐希玉,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说你们没关系的!”希玉在他手里挣扎,试图将他推开,但?无济于?事。“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来看你吗?因?为我刚刚才甩开那个难缠的家伙,他像个尾巴一样?跟着我。我一想到那是别的男人为了你派来的,我就恨不得立刻掐死你!”“那你就掐死我好了!”希玉满目憎恨。在他把自己绑到茅草屋,又?在带走?沈烛音后?立刻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希玉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原本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困在这间密室里,困在他的身边受他磋磨。可是他们竟然没?有放弃她。任祺狠狠将她甩开,“死也?太?便宜你了,你得生不如死,才对得起?我任家那上百条人命!”“什么人!”密道中传来下属的一声高喝。任祺闻声而动,快步走?出密室,只见密道尽头窜过一个瘦小的身影。还有小鬼,他心道不好,回身快速用钥匙解开圈着希玉的锁链,拽着她往外走?。“你要带我去?哪?”被锁太?久,希玉的脚腕带着红痕,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何况还有个人粗鲁地拉扯着她。“快点!”任祺不与她解释,用最?快的速度拖着她穿过密道。从密道口出来,已经不在任府。当年任家遇难,任祺便是由此密道逃脱。“砰啪!”任府的上空升起?一支信号箭,在黑夜里炸开。任祺冷笑,“真是准备齐全?。”又?揪起?希玉的衣领,“如果他们追上来了,你就只能跟我死在一起?了。”守在任府附近的官兵迅速集结在任府门前,任府的家丁齐拥而上阻止他们硬闯。“这里是任府,你们这是干什么,公然私闯吗?”官兵们的主心骨还没?有来,没?有人回应。两边僵持不下。小院里的人同样?看到了信号箭,沈烛音和言子绪激动地趴到窗前,“沈照找到密室了?”“那希玉真的没?死!”谢濯臣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伤还没?好全?,不方便移动。因?为任祺是个练家子,被跟踪时有所察觉,他们便故意暴露花钱找来的高手,反将希望押在沈照身上。高手日?夜跟踪,而沈照守在任府,待高手不再跟踪,任祺放松警惕,沈照便有机可乘。任府门口,官兵让开一条路来,走?进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即宋炙宋大人。“有人报案,称家人在任府附近失踪,后?官府查到恐与任大人相关。为任大人清白?,还请放行,让官兵进去?搜查一番!”“有搜查令吗?没?有你们就是违法擅闯!”“搜查令事后?会?补,一切责任由本官承担,赶紧让开!”宋炙一挥手,官兵们不再犹豫,一齐冲上去?将家丁冲散,顺利进入任府。沈照不再藏身,朝天吹了个口哨,官兵们立刻明白?方向,直奔密室而去?。任祺要将希玉转移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只要她不被找到,那些人费再大的力气都是白?忙活。希玉一路都在反抗,终于?咬了他一口暂时从他手底下逃脱,但?因?为赤足和脚腕疲软,没?跑开几步便跌倒。“混账!”任祺低声咒骂,来不及和她计较,只想拖着她赶紧离开。希玉用尽办法拖延着时间。沈照跑在最?前面,身后?官兵举着火把追随。“阿照!”希玉瞥见火光和人影,用力高呼,仅仅叫出沈照的名字后?就被捂了嘴。追上来了。任祺恼怒,被迫与见他就拔刀的沈照纠缠。沈照习武不算久,心知打不过他,但?熟谙逃跑与周旋之?道,困不住他但?能留住他,以等来援手。“姐姐快走?!”希玉脱离任祺掌控,跌跌撞撞往亮着火光的方向跑。任祺想拦,但?都被沈照举刀挡住。半刻钟,官兵终于?赶到,沈照抽身,由他们将任祺团团围住。宋炙站在外围,“任大人,希玉姑娘已经脱籍,你私囚她,可是犯罪。”任祺眼神阴翳,看着人群外柔弱而无辜的希玉冷笑一声,并未多言。“带走?!”家中,三人围坐在院子里等待。言子绪忽然问道:“谢兄,按照我朝律法,若能将任祺当场抓获,如何论处?”“削官贬职,牢狱三年。”谢濯臣将剥好的松子推给沈烛音,又?接着补充,“若能得受害者宽宥,牢狱可免。”言子绪面带忧愁,“那他若是贼心不死,岂不是像个在我们边上的定时炸弹?”谢濯臣没?有否认。“希玉对他有愧,所以这些年受他折磨也?只是默默忍受,没?有怨恨,这次不会?还原谅他吧。”言子绪越想越惆怅。沈烛音叹了口气,“她很爱她爹娘,偏她爹对任家做的事是真的,所以在她心里,受任祺磋磨也?算为她爹赎罪,原谅他的可能是很大的。”“那算什么?”言子绪感觉自己的钱白?花了,“闹这么大,他连牢饭都吃不上?”沈烛音沉默,不置可否。而谢濯臣只是耐心地剥着松子,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未多言。回衙门的路上,沈照扶着希玉慢慢往前走?,任祺隔他们几步之?外,带上了手铐,由两个官兵左右看守。沈照从身上摸出一块金子,塞给了身旁的官兵,求他帮忙搀扶一下希玉,自己慢慢移动到了队伍的末尾。本就天黑,他人小不易被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绕到了任祺左右,又?掏出两块金子,塞给看守押送的两个官兵。官兵面不改色地收入囊中,一切都发生在任祺眼皮子底下。漆黑的夜幕下,沈照忽然灿烂一笑,任祺眯起?了眼,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刹那间,沈照抽出官兵的刀划过任祺的脖子,速度之?快,任祺还未出声便断了气息,手上还被塞进刀柄。“任大人畏罪自杀了!”沈照惊呼跑开。希玉浑身一颤,愕然抬头看了过来,恰好眼睁睁看着任祺的身体倒地。官兵们闻声围了上去?,一人蹲身探其鼻息,片刻后?伸手抚下尸体的眼皮,又?起?身朝缓慢走?来的宋炙行了一礼,“大人,已经没?了。”看守的官兵慌乱跪地,“小的一时不慎,让他抢了刀去?,还望大人恕罪!”宋炙盯着尸体良久,最?后?甩了甩手,“回去?按规矩领罚。”“谢大人!”希玉从人群中挤进来,跪坐在地摸上任祺的脸。刚刚还在辱骂威胁她的人突然就死了,像在做梦一样?。她鼻头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任祺于?她,是仇人,也?是青梅竹马,少时爱人。她做不到真正恨他,也?做不到原谅他。带着矛盾的感情就这么过了许多年。沈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身后?,出声安慰,“姐姐,别难过了,他不值得。”“我知道。”可她仍旧泪流满面。沈照从身上摸出皱巴巴的帕子递给她,又?走?到她身侧,背对着她单膝跪蹲,“公子和烛音姐他们还在家等我们呢,走?吧姐姐,我背你回家。”官兵上前带走?任祺的尸体,希玉在原地一动不动。“姐姐。”变声期的沈照声音并不动听,但?胜在温柔,“你该开始新生活了。”——回家以后?,希玉看到自己的灵堂忽然情绪崩溃,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