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现在只是个老头子。宋青书迅速让自己进入角色,哑着嗓子道:“不用麻烦了,你自己去洗吧。”张无忌淡淡道:“据说明天峨嵋派要继续往西行,再深入沙漠的话,就没有城镇可以休息了,前辈可以继续忍受不洁之苦吗?”忍受不了!宋青书闷闷地想着,他腿折断之后,已经有五天没洗过澡了。这让一向爱干净的他非常的不舒服,可是……可是……“那就擦擦身子吧,我这个样子怎么洗澡?”张无忌却一笑道:“那就交给我吧。”说罢便把宋青书手中的茶杯拿走,不容分说地把他拦腰抱起。屏风之后,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里的水很少,是因为木桶一边的被削下了一块,明显矮了不少,看来是要把他的脚放在外面。宋青书这下才放了心,任凭张无忌把他连着衣服一起放在木桶里,然后他很自觉地开始把湿衣服脱下来。他没发觉身后的人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越来越粗的气息。当宋青书全部把衣服脱掉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皮肤太年轻了,根本不像是人皮面具上的四五十岁模样。可是脱都脱了,他又能怎么样?况且张无忌帮他治脚伤的时候,肯定也都发现了。宋青书当下也不在计较这件事,赶紧想拿毛巾沾湿身子,却被张无忌制止道:“我先帮你洗脸。”宋青书立刻一抖,洗脸?天知道这人皮面具一洗会不会掉啊?连声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说罢胡乱用毛巾沾了沾,而当他洗好之后,却发现张无忌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呃,他好像没把面具洗掉吧?宋青书眨了眨眼睛,他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宋青书不知道的是,这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唯一的弱点便是不能沾水。一旦沾上了水,面具的弹性变会消失,变得完全贴合戴面具人本身的五官,更像是一个透明的面膜一般。只有面具中的水全部干透之后,才能恢复过来。所以在张无忌眼中,这个面目难看的中年男人在洗过脸之后,就变成了他心心念念的师兄。那英俊的面目如昔一般,朝他温柔地笑着。张无忌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他五年来,几乎天天梦到他师兄没死,如今他当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其实他从崖上跳下来砸到人,就觉得很奇怪了。怎么会那么巧?就像等着他跳下来一般?不是阴谋的话,那就只有同样从崖上跳下来的师兄才知道地点。所以他带着一丝希望观察着他。今日在宋青书看到灭绝师太那一刻,由于过于惊讶发出的那一声惊咦,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线,让张无忌登时便认了出来。在那一刻,张无忌觉得,他眼中本来已经变得黑白的世界,忽然又变成了彩色的。他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不和他相认。是对他太失望?还是不想再和他相见?为什么他又化名为韦小保?难道和那个王保保有关?不,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师兄离去了。宋青书在张无忌的视线下觉得局促不安,正想赶他出去时,听到身后的人说道:“躺下,我帮你洗头发。”宋青书想了想,便照着他的话躺在了浴盆里。准确的说,是飘在了水面上。他看着头顶上,张无忌眼中流露出来的珍视和柔情,忽然间觉得有些古怪。他现在看着的不应该是大叔的脸吗?他怎么是这副表情?宋青书觉得那视线,炽热得刺眼,令他无法直视,当下逃避地闭上双目。洗好头发扶他重新坐起来之后,宋青书发现对方的手并没有停止,拿着皂角在他的身上缓缓地游移着,像是真的在帮他洗身子,又像是在摩挲着什么宝物一般。宋青书自从修炼了小无相功之后,身体皮肤敏感至极,就算闭上了眼睛,也连张无忌手掌中的老茧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那双手,拿着皂角,慢慢地细心地从手臂洗到肩膀,从后背洗到胸前……宋青书知道他不应该介意,但是……他手移动的速度……也太慢太折磨人了吧?水汽升腾中,也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乱了,亦或是早就乱了。我要保护你当那双手还想要往水下伸去时,宋青书再也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腕,强自镇定道:“我还是自己洗吧。”身后的人没有反应,半晌之后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也好,等你洗完叫我。”说罢,像什么东西追着他一般,迅速起身转到屏风外面去了。宋青书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稳住跳得飞快的心跳。至于身体某种异常反应,他归咎于修炼了小无相功太过于敏感的缘故,暗道以后不能随便再让张无忌近身,否则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太尴尬了。等终于冷静下来之后,宋青书快速地洗了个战斗澡,自己穿好了衣服,发觉就算双腿不能动弹,他还是可以照顾自己的。他刚欣慰了一小会儿,听到屏风后面有动静的张无忌,便过来抱着他回到床前,认真地蹲下身,替他换药。之后小二正好送来丰盛的晚饭,两人在山中呆了五年有余,这才第一次吃到了精心烹饪出来的菜肴。等吃完晚饭后,宋青书发现这间客房里只有一张大床,而张无忌理所当然地把他抱着放在里面睡,自己则洗过澡之后睡在了外侧。宋青书本因为张无忌躺在身侧而有些紧张,随后看到他睡得规规矩矩,不像以前那样相依而眠,心中又有些失落。他这都什么心理啊?宋青书鄙视自己,他现在扮演的可是个正派的大叔,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戒掉两人同床共枕的习惯。不过多年的习惯,也不是能忘就忘的。宋青书睁着眼睛想了很久,发觉自己白天睡得太多了,索性就那么躺着练起功来。逍遥派号称逍遥,所以练功的方式也不拘一格,就算睡觉的姿势也可以,宋青书试图冲击双腿的穴道,但除了有些酸痛之外,还是经脉没有养好。不过他体内的北冥真气也是疗伤圣品,恐怕不出半个月就应该能伤愈。正打算继续尝试几次时,宋青书忽然感觉到身侧的人翻了一个身,无比自然地把他揽在了怀内。张无忌自从修炼《九阳真经》后,体内的寒毒去得一干二净,身体再也没有当初的冰冷,反而像个不断散发热气的火炉。宋青书被他按在怀里,扑面而来热度让他几乎窒息。宋青书推了推,张无忌没有任何反应。宋青书还想努力把他推开,却发现张无忌体内的九阳真气自动地反弹回来,看来不把他叫醒是无法推开他了。宋青书想了想,觉得西域的晚上还是很冷的,有人给他当暖炉也是不错的。只是,宋青书的手还没收回来。他感觉到手掌下张无忌的肌肉块坚硬厚实,可以想象得到这五年的野人生活让他壮实了不少。宋青书反手摸摸自己的,顿时感到悲哀。道家的武功是越练饮食越少,他这五年中几乎很少吃东西,而且近年来连肉食都很少吃了,只是吃些蔬果便可饱腹。所以这身材又瘦又没有肌肉,本来没有人相比他还能自我安慰一下,唉,早知道就想尽办法和张无忌去练《九阳真经》了……宋青书无所事事地yy着,反正他也睡不着,被人当人形抱枕又无法静下心练功。“师兄……”张无忌忽然间呢喃道,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又把宋青书抱得紧了一些。宋青书因为脚伤无法移动,侧着身子被他抱得有些难受,推着他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道:“放手,我不是你师兄。”张无忌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更加收紧了手臂,连声唤着“师兄师兄”,而且一声比一声的焦急。宋青书被他吵得烦了,只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我就在这。”“师兄,以后无忌会保护你,不让别人再欺负你,不会让你再受伤了。”张无忌忽然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宋青书一呆,因为他的语气太过于认真,几乎让他怀疑这是否真的是梦话。可是自己被张无忌抱紧紧抱在怀中,竟连他的脸都看不到,无法判断他是醒着还是做梦。张无忌在他的耳边,把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宋青书一开始只是随便听听。这句话张无忌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说,可是他从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小孩子的意气之语。可是听着张无忌像是发誓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感动。然后在这一声声呢喃中,渐渐沉入梦乡。————————那晚以后,宋青书和张无忌继续跟着峨嵋派往西而行。张无忌知道峨嵋派大举出动,肯定事出有因,他自己也想看个明白。当下对灭绝师太说丁敏君的毒需要什么什么手法治疗,若想以后不落下病根,他便要跟着。一堆医学术语抛出来,灭绝师太便同意了带上他们同行。和原著一样,张无忌自称自己曾阿牛,和宋青书的韦小宝倒是很配。周芷若对他们两人好像非常好奇,路上时不时借着分干粮的时候聊几句,但张无忌向来都是把她当空气。宋青书怕她觉得尴尬,便经常打圆场,心里却在嘀咕明明很多事情都按着原著进行着,但张无忌好像对周芷若一点兴趣都没有,严格遵守着离漂亮女人远点的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