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 却说上清门大难之时,炼缺正逢紧要关头,自他悟出忘情之道后,额间便植入一颗道种,这些年,他跟随星染膝下修习,耳濡目染,内外齐修,更懂得了心怀苍生,兼顾天下的道理。此回经受雷劫考验必定是要叩问仙门。
修仙问道,凡入道者,一经境界圆满,皆要经受劫雷考验,才能生成仙骨,褪去凡身,登入仙门。
道经常言:法有三乘,仙分五等。这五等分别是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一朝神化清举,居于天府,是为天仙,为修证之最上一层。这天仙之中按着对天道的印证深浅高低又再分列九等: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飞天真人、第五灵仙、第六真人、第七灵人、第八飞仙、第九仙人。
凡间修道之人若想超脱凡体,进入仙界,须得修到元神出窍之境,得了一丝天降灵机,才有机会问鼎仙门。一经升仙,便可吸风饮露,与天地同寿,乃逆天而为。雷劫便是上天对这成全自我之境的入道者心志道行的考校。雷劫依了天仙品位分作九重,共九九八十一次,如若想要举升飞天,至少须得扛下一重雷劫,才能位列仙班。若是修为了得,扛下数重劫雷,则依次评定品级,如若一举扛过了九九八十一重劫雷,则成为印证天道之大成者,功德圆满,练就了“炼虚合道”的大成境界,便可证得金仙,得获真身,直接登入上大罗金仙之列。届时神光普照,化身万,一得永得,一证永证,神通恢阔,法力无边。可不死不灭,开辟度人。倘若下品仙人想要再进一品,往上修行,则需清修千年之后再行雷劫考验,可见天道法则之中,对这逆天争我的入道者考验极为严苛。
炼缺身处劫云中心,正准备经受那第六重雷劫。这些天来,他已历经五十三道雷光考验,道法灵通在他心间愈加圆熟,一个呼吸之间,便已了然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正是此刻,一道黄色雷光从浓云中滚落下来,带着九道雷电朝炼缺头顶劈去,炸起漫天硝烟。
留云身处劫云之外,比当日自己渡劫之时还要揪心百倍。眼下,炼缺已进入第六重雷劫,一举成功,则可位列飞天真人之列,若是失败,则只能退守灵仙之位。留云跟随星染多年,知晓星染一直冀盼着爱徒修得真身,得证金仙,以免再受那轮回转世之苦。如今,炼缺扛下了五重雷劫,正是紧要关头,留云如何沉得住气?
同行一旁的东华上仙心下了然,呵呵笑道,“老道观此子颇具仙家气象,又身具紫微星君真传,系腾蛇一族,身负太阴之精,大有可为,你莫太过心急,沉心观看便是,这第六重雷劫定不在话下。”
留云摇头轻笑道,“让仙君见笑了,炼儿经我孕养长大,这么多年,我一直视他如亲子,如同这世间的万千父母一般,只期望他能在仙途之上能有所得,将来一展神通,也好有些出息。”
东华上仙轻掳长须,徐徐道来,“一切成于自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云桃乃花中情种,命宫触犯情煞,最是为情所困,本不宜行修行之事。当初娲皇殿前一株云桃久经星君灌溉,修出灵慧,化成人形,若是守在娲皇殿前做个灵物,倒也快活,可他却偏偏想要回报星君灌溉之恩,逆本性而为,不顾老道劝阻,追随了星君前去昆仑受那神仙戒束缚,老道便料到他四世灾劫。如今他历经四世,阅尽红尘百态,终算成就一颗慧心,从情字之上领悟到至上道法,修得这般功德,倒是教老道大感意外。论及缘由,实乃星君一番良苦用心,几经琢磨,才将其点化走入正途,此师徒情意怕是上天入地,无人可比,教老道好一番感怀……”
提及星染,留云眸中星辉灼灼,温柔笑道,“天尊最是爱惜徒儿,他师徒之间的情意,晚辈再清楚不过,实乃炼儿之福。”
“谈不上福分,修行路上还看个人的天资与后天的努力,他能与紫微星君相遇一场,只当他命里仙缘不浅,成就一段师徒缘分罢。”东华仙君正说着,突皱起眉头,不悦道,“那无法无天的孽畜,竟毁我炼心池!”
“出了何事?仙君?”
东华上仙道,“那九尾狐女竟带人毁了老道于合虚山设下的炼心池!”
留云闻言眉峰陡起,想起上清门的墨云华,忙道,“晚辈与合虚山亦有些渊源,九尾狐这一闹必出大事,晚辈还需下界看看,炼儿便劳烦仙君替我看着了!”
“你自去吧,这里尽可放心,星君弟子,老道定会顾好!”
留云拱手言谢,旋即化作一条金龙驾云下界。
待留云下界,合虚山已是一片尸山火海,哪里还见得到半点人烟?
留云寻着痕迹一路查访,终落到了万仞峰上,此地显然不久前历经过一场生死混战,四下一片焦黑,山石俱裂,地面到处是碎裂的断骨残骸,从那些残骸上附着的衣缕分辨,除却魔修妖兽,余下的一律为青色法袍,绣着上清门的门徽,法袍皆由上等天蚕丝炼制,镌刻了极为严密的护体铭文,显然是门中位高权重之人所有。留云随星染修习多年,对阵法亦有些了解,从这地面遗留的烧焦痕迹和分布的尸身状况看来,显然是上清门数位长老为了突破阵法,强行自爆元婴而为。
事实也确如留云推测,阎罗阵乃魔界中至为诡异的阵法,阴毒至极,曾在仙魔大战之中杀人无数,即便仙族之中,能破此阵者不过寥寥。那一日,瑜渊,离苑被困此阵,若不是星染及时指点,岂能脱身?上清门一众人等于阵法上的造诣与星染乃云泥之别,若不依靠自爆元婴之力,如何在紧要关头为门中弟子窃取一丝生机?
前夜,玉隐子与众位长老商议之后,料定此回若不挣个鱼死网破,必有灭门之灾,临危之际,只得召集了门中二十位出窍期的高人来到阎罗阵第一重幻境之中,齐齐自爆元婴,将阎罗阵炸开一条裂口,墨云华趁此时机借了昊天镜的掩护,携着余下四百弟子从裂缝中遁逃出去,一气向北,朝外海奔去。
至于包括玉隐子,赤松在内的二十位上清门出窍期的修士,则在那一瞬间,命丧当场,尸骨无存。
阵外的九幽不曾料想过上清门的高人为保留一点余脉,还能有这等气魄,毫无防备,被这自爆的灵力震得脏腑四裂,阵外被灵力炸死的魔修,妖修也有上千。兵荒马乱之时,无人发觉从阵口裂缝中隐身逃脱的四百上清门弟子。白玄韶眼见着万仞峰被夷为平地,众人皆死,憋在胸口几十年的恶气总算是发泄了出来,也不再细查,这便领着余下的兽群朝鞠陵山进发。
却说墨云华自合虚山潜逃出来,借着昊天镜灵光的指引一路朝北方遁去,十天十夜不曾有过半点歇息,终临外海。一路尾随的四百弟子之中多数不过筑基金丹,自小受上清门庇佑长大,多为青年才俊,还未经什么风浪,自视颇高,如今惨遭他人屠门,门中师长舍生取义,大为震慑,加之连番赶路,多有疲累,隐忍多时的情绪一时找不到出口,终是爆发,痛心,不甘,愤怒,屈辱皆有,借着滚滚热泪无声流淌。
墨云华环顾众人,他虽因赤松之死心中哀恸,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世事无常,生离死别乃世间常情,诸位还需谨守心性,莫要太过伤怀以免乱了心境。现今既由我执掌上清门,定不会负了前掌门之托,有朝一日,必将众人带回上清门。眼下,此地不宜久留,我等一行人数众多,还需谨慎行事,才能对得起前辈做出的牺牲。管长老,将玉船祭出,余下事务出海再说,”回头冲文浩然道,“师兄,安排弟子上船之事还需你从旁协助,我来垫后。”
连番打击之下,墨云华仍镇定自若,言辞笃定,仿若只要他说出口的事便能够办得到一般。众人经这一说,心中大定,纷纷定下神来,对眼前这位昔日颇为神秘的门中前辈更为钦佩,便是以往一直心有冒犯的管平涛如今也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不多时,安排妥当,玉船开启,余下的四百上清门弟子这便借引昊天镜之光朝外海的一处无名小岛驶去。
历经风浪飘荡半年之余,终登临了昊天镜指引所在——居于北方外海的一处孤岛。管平涛收了玉船,众人一行下到岛中,墨云华在前领路。
这座孤岛山峦众多,群山左右两列成拱卫之势,护卫着居中一座秀丽挺拔的主峰,遥而望之,珠树琼林,疏于其上;瑶池翠沼,注于四隅;含藏风雨,蕴蓄云雷,气势磅礴,仙姿飘渺,可谓天地之关枢,阴阳之机轴,实为一处避世佳地。
管平涛遥指当中一座山峰,道,“墨师弟,想必那一座便是主峰了,此岛远离华夏,暂时可免去妖族袭扰之烦忧,我等须得在此地好事整顿,休养生息,待华夏风浪过去,便要再回上清门重振基业。”
墨云华略作思虑,道,“来日方长,许多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弟子们都累了,先行在此地小憩一阵,整理心绪。文师兄,你且随我前去那座山峰探探虚实,若是无害,大家再去不迟。”
他话刚落音,人群里冒出一名男子喊道,“墨……掌门,弟子愿随你同去探查。”
墨云华循声望去,那男子手中紧紧握着他的止水剑,一脸热切,不正是那宋席殊?墨云华游走这些年,于宋席殊的心意已是了然,只是落花流水,终是陌路萧郎,收了眼神,只淡声道,“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毋须同我前行。”说罢,携了文浩然一同朝山中飞去。
师兄弟二人乘云探路,至山中,见山谷中锦云逐日,灵泽蜿蜒,虽无精阙琼台,却有不少林间雅舍。二人见状皆认为此地适宜居住清修,便落下云头徒步前行,沿途探查了谷中每一间屋舍。待深入谷底,便见一飞瀑悬壶而下,落进一眼深潭之中,瀑布的石壁之上题有三个赤金大字:金庭山。右旁下方有一题记,写着: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物;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精象玄著,列宫阙于清景;幽质潜凝,开洞府于此名山。
文浩然连连叹道,“原来是一处洞天福地,果真是个神仙去处,怕是当年哪位仙人遗落此地的罢?”
墨云华长叹一口气,幽幽道,“老天怜顾,我总算不负掌门所托,便在此山谷中安排弟子们修习吧。师兄,我二人且去前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