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晓秋的声音,"你相信你自己,相信陈述么?"
我回头,不解地看着晓秋,他怎么知道是陈述?我还没有开口,他又重复了一次,"你相信他么?"
念头一转,我走过去他床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其实原本想问他对陈述做了什么,只是这空口无凭乱盖帽子的话说了出去,只怕话没有问出来,倒让他觉得我侮辱了他就麻烦了。可是,心头却有些不安。
"阿齐,当初我说要结婚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慌过。"他看着我,神色意味复杂。
这话说的
你当初要结婚的时候,我可是目睹了你从普遍撒网到重点捞鱼的全过程。一年多下来,一点一点的痛累积,我到了最后都能去做你的伴郎了,我还能怎么慌。不过,这些旧账,算也算不清,不如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
缓过神来,想想晓秋的问题。对于陈述,我相信他么?
"虽然不至于全然的相信,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我看了看点滴瓶,调整了下滴的速度。做好这些事情,我拿起手机再度去拨陈述的电话。
"你别打了,打也"晓秋忽然住口,而后躺了下去。另一手手臂抬起来,遮住了眼睛。
?
我走过去,拉开他的手,"晓秋,陈述怎么了?"
晓秋手往枕头下摸,摆弄了一阵,而后把他的手机交给我,"收件箱,你自己看。"
我不解地看着他,而后看了看他递给我的手机,查看彩信下的收件箱。图片并不是很清晰,但足以让我看清楚怎么回事了。
陈述和那时候那个来找他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什么什么羽,哦肖翼,在一起。大街上勾肩搭背,酒吧里眉目传情,而后是一个色调暧昧的房间,两具衣衫不整,不不不,我太善良了,分明是近乎真理程度暴露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我暗暗吸气,这这摆明了是奸情啊奸情!
我想杀人!
呆愣愣地看着那些照片,呼吸越来越重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没有好气地接通电话,"谁!"
那边先愣了一下,而后阴森森地笑开,"想造反了?"
晨彦?连忙换脸,"嘿嘿,小师姐,对不起啊!"
"我这里收到一封信,关系到你这次被起诉的关键证据,不知道谁寄来的。我已经和对方律师联系过了,基本上可以和解。"
"还匿名?"我被起诉,诉因是侵犯人家的知识产权。一个国外教授的文章,我未经授权翻译并公开发表。
而那文章,其实是去年我和晓秋分手之前,他拿来我替他翻译的。他是拿到了授权,署名理所当然。可是期刊上的译者署名,却是我。好吧,实际上的确是我译的,可如果署了我的名话,的的确确是侵权。
小师姐说,"看来是傻人有傻福。"
我嘿嘿笑了笑。不过,小师姐接下来的话让我想哭。"沈齐,你刚刚的表现可谓神勇有加,总算有长进了,可喜可贺。"晨彦从来不曾对我这么温柔过,可是你听说过温柔一刀吧。她的温柔,我绝对消受不起。
挂断电话,我看着晓秋,一时间头脑是真的糊涂了。
晓秋让我卷入一场官司,我能理解。很简单,就是报复,简单而有效的报复。对于我这种任职于高校的人而言,侵犯到他人着作权的行为,可大可小。大的话,今后我的职称评定都会很难,甚至有可能被辞退;小的话,公开赔礼道歉完,学校那里写个检讨也就罢了。
可现在,这证据应该是他提供的。小师姐说,证据有两份。一个是我和晓秋当时就这个文章翻译的往来电子邮件,一个是期刊编辑提供的证人证言。书面证据证明并非我随意偷窃了人家的文章。我当时和晓秋分手,把联系方式都换了,这份关键证据,我自己反而没有。证人证言证明,最初收到的稿件署名其实不是我,最近快要出刊的时候才收到电话让他改了译者的名字。
如此一来,我的侵权就不成立了,也就是他其实放弃了这种报复。
让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是,他这样提供证据出来,其实等于把自己的报复行为坦白出来了。对他而言,总会有些不利的影响。
可晓秋,其实一向是个极为爱惜自己羽毛的家伙。
晓秋把头转向一边,"别看我,我没写信!"
呃,我刚刚有提到是信件么?再看侧脸对着我的晓秋,表情似乎很平静,只是耳根为什么是窗外晚霞的颜色?
天使43
看着晓秋的样子,心头忽然轻松了很多。一种负担尽去,担忧俱消的轻松感。他这样,也的确是从我们之间的那些纠缠走了出来吧。
我跟着他一起转头往窗外看。台风过后的天空,清澈干净,宁静纯粹,如同婴儿的眼睛。凉风吹过,淡淡的玉兰花香气飘了进来。
"我小时候很讨厌雨天,尤其讨厌台风天。"晓秋轻轻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我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台风一来,外面的天简直像疯了一样。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听着窗户上劈劈啪啪的雨声,外面吼得像是野兽一样的风声,我讨厌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晓秋的声音有些变调,"后来,我这样子被爸爸看到了,他把我狠狠揍了一顿。他说,男子汉就应该勇敢自信,什么东西都是可以操控在手里的。如果连这样的天气都害怕,那就只能一辈子当个胆小鬼。"
我看了看他,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握住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晓秋微微地抖了一下,"我不要被人当成胆小鬼,所以那些会失败的,会让我不能掌控的东西,我要么不碰,要么就在快要失控的时候丢弃它。"他看着我,拳头慢慢放松,"当初你说你喜欢我之前,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可是我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