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目光平视前方,不再看她一眼,好似她曾渴望已久近在咫尺的这个如陌人般,与她毫不相干。
她的表情和经年之前的时清雨那样像,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冰冷,对待一个不爱的人好像人们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拿出自己最坚硬的面容一样。
不怕被伤害,也不怕去伤害。
无关紧要…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吧。
而时清雨的心也就是在这一刻里坠入谷底的,她看着关南衣抬步从她身旁走过,穿着她为她买的风衣外套,她亲手选的浅色休闲衬衣,她用熨斗熨过的长裤。
虽然以往的那些年她从来都未曾承认过,但事实上她确实是对关南衣了如指掌,她的尺寸她的喜好…每一样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总是习惯了在路过服装店时为关南衣买下合适的衣服,更习惯了在换季的时候往衣柜里添置属于关南衣的东西。
有些记忆很遥远但她总是能记得清清楚楚的,比方说有一年的冬日,她在广场上参与活动路人扫码送了她一双廉价线织手套,在与关南衣见面的时候后者误以为那是送她的礼物,拿到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无论隔了多少年都总是那样的清楚而刺眼。
到底是有两分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的,她想讨好关南衣,想体贴关南衣,想弥补关南衣,想给那些年里所有来不及,所有无法给予的一切温柔地回报关南衣。
她的眼光总是那样的好,所挑选的每一件衣服穿在关南衣的身上时都是很好看又合适的。
只是一个照面,时清雨便能将关南衣的细微记入心中,这么多年关南衣还是没变,她的下颚还是喜欢藐视众人地高扬着,面部也仍是少时不羁的自负,眉眼间亦是往日聪慧的冷漠。
时清雨大概从来没有告诉过关南衣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也许是再相逢时不经意间那小心翼翼的一眼,也许是缠在她身边谈天谈地的那一笑,也许是黑夜楼梯间的少年人忧愁的那一叹……但也许更多的,是关南衣那任时光流逝,岁月洗涤后仍能保持自己锋芒的狂放不羁。
她一生活得都太克制中规,无欲无求是对她最好的解释了,本以为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学术便是她最大的理想了,可遇上关南衣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贪心,贪心的在不止一次许愿想让关南衣永远留在她身边,也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无耻,无耻的不止一次在夜里肖想着她的学生。
也是因为遇上关南衣,她才知道自己的另一面,也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的这般洒脱自在,开心的时候可以放声大笑,难过的时候可以放声痛苦,不需要遵守规则,不需要约束自己,就按着自己的喜好活着,就按着自己的想法长大,就按着自己的内心去喜欢一个人。
那样生动活泼,充满生命力的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的喜欢。
或许在很早很早已前就是了,在与关南衣重逢之前,在那天的车流小巷间,在那个天气不算太好的早晨。
她看见长大了的关南衣提着包往一座大厦的方向跑着,眼看着就快要赶不上上班了,却又在路过街头时转过身跑向街间小巷。
很熟悉的人,也太久未见了,所以她跟过去远远看着,看着关南衣从自己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报纸抱好好的剩饭放到地上,慢慢展开,然后一只灰溜溜瘸着腿的小猫便在阳光还来不及照进这小巷的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到她的脚下,低头舔舐着那个少年人为它带来的那口生存。
一人,一猫,在小巷里相依着。
那是她很多次夜里都会梦见的场景。
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凭着心意去做事,因为她总梦见那时的她在街角看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的走到了关南衣的跟前,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关南衣茫然地抬起头,遇见是她后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哦怎么是你啊?”
她们的再次相逢被提前了许久,关南衣笑着,又张扬又放肆:“老师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我在喂猫?”
她定定地瞧着那个早已经毕业的学生,道:“你该在读大学。”
算起来那个时候的关南衣该读大一了才是。
关南衣毫不在意地笑:“我这不是没钱吗?就辍学了啊。”
她很不喜欢关南衣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那毫不在意的笑容,就像那个时候她非常反感放假了的关南衣因为去做兼职而损伤了身体一样。
“有助学贷款。”她道。
“所以呢?”关南衣站了起来,脚下的那只瘸了腿的猫还安然的蹲在那里吃着东西,“你要是没打算养我的话就不要管这么多,这么久不见我可不想和你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