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门卫不由笑了,这小姑娘胆子挺大啊。&ldo;胆子挺大&rdo;的方小舒哪里是不怕?她那是太着急着进大厅了完全没心思顾虑那么多,秋日的雨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她都快被冻死了。快步跑上台阶,方小舒狼狈地推开殡仪馆大厅的门,喘了口气解开湿透了的大衣扣子,脱下来单手拎着,另一手用手背不停地蹭着脸和脖颈上的雨水,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潮湿地贴着她同样湿透的衬衫,黑色的衬衫描绘着女孩精致曼妙的曲线,这种□全都落入了拿着伞正打算出去接她的人眼中。一方雪白的手帕被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方小舒诧异地抬眼望去,并没什么灵异的鬼怪事件,只有一个提着黑色雨伞,戴着平光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那,西装革履,看样子是打算外出。&ldo;谢谢。&rdo;方小舒礼貌地朝对方道谢,接过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有些尴尬地打算穿回大衣,从始至终都不敢太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她甚至都没看清他镜片后面的眼睛,因为门口的灯光照射得他镜片有些反光,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就在方小舒打算再次穿上湿冷的大衣时,干净的黑西装外套再次递了过来,方小舒怔怔地看向他,这次他走近了些,灯光跑到了他背后,他精致的脸庞映入了她眼中。他的皮肤很白净,嘴唇薄薄的,满脸的书卷气,看起来又有些孤傲疏离,但眼神却很直接干净。他拿着西装的手白得几乎可以看见青蓝色的血管,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身材瘦削挺拔,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优雅,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好奇。&ldo;你再穿上大衣明天肯定会感冒,凌晨时分何先生还须要你送他走。&rdo;男人的声音很动听,像是大提琴最优美的音色,带着一种丝绸般微凉的质感流淌过她的耳畔,她的脑子都还没想到要怎么做,手上就已经接过了他的西装外套。他认识她舅舅?方小舒将还带他体温的外套搭在肩上,呼吸间可以闻到外套上淡淡的皂角味,她沉吟片刻,咬了咬红艳的唇瓣再次对他说:&ldo;谢谢。&rdo;男人颔首受了她的谢意,从白衬衫口袋取出一张名片塞进了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口袋里,露出一小截白边儿。方小舒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拿出来看了看,白色的纸面上面只印着两排字,一排是他的名字和职业,一排是他的电话号码。看完这些,方小舒有些恍然。难怪他会知道她的舅舅姓何,还恰巧在这个甚少人来的地方遇见,他大概是专程来接她的吧。方小舒在他的名片上看到几个清清淡淡的黑字很干净地写着:薄济川,入殓师。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不撒花不厚道!对于这么勤劳的腰花,大家一定要爆炒啊!!☆、入殓师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不递名片、不参加亲友的婚寿喜宴、不主动告知别人自己的职业、不握手、不对访客说&ldo;你好&rdo;、&ldo;再见&rdo;、&ldo;一路走好&rdo;等,这是一个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都相对来说颇受歧视的行业,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为往生者送行吧。方小舒小时候见过舅舅给父母找的入殓师,对这些规矩多少记得一些,她也没说什么,见薄济川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西裤站在殡仪馆门口,深秋的风透过门fèng吹进来,让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些冷,于是她赶忙说:&ldo;我们过去吧,时间也不早了。&rdo;薄济川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在前面带路,瘦削修长的背影在不算明亮的等光下显得虚幻缥缈,但却一点都没有灵异诡谲的感觉。方小舒的鼻息间充满了他西装上属于他的味道,犹如一股带火的风,不着痕迹地将他的一切慢慢渗透进她的身体发肤,她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薄济川眼角朝后一瞥,转身时脸上已经没有情绪,只是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过来,这次是一条深色的格子手帕,看上去应该是私人的,那之前那个是干吗用的?薄济川见方小舒一边向他不断致谢一边满脸疑惑地按了按鼻尖,不轻不重地说:&ldo;放心,反正不是给何先生用的。&rdo;方小舒一怔,薄济川这么直接地说出她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还真是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一些莫名的情绪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她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道:&ldo;抱歉,我没别的意思。&rdo;薄济川微笑了一下,刹那间周围仿佛连灯光都柔和了下来,但那笑容稍纵即逝,很快他就恢复了绅士的表情,好像他只是意思一下,对她表示他并不介意而已。薄济川带着方小舒进了一间装饰颇为温馨的套间,地上铺了地板,他换了鞋便蹲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给她,随后告诉她:&ldo;稍等,我帮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rdo;方小舒惊讶地看见他走到房间里面打开了壁橱,取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小衬衫和长裤,回眸朝她嗓音低沉温润地说:&ldo;我去里面准备一下,你在这里换衣服吧。&rdo;他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朝前走了几步撩开一扇门帘进入了屋子里面的隔间。方小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准备衣服,但人家肯定是出于好心,并且她现在这身衣服再穿下去不发烧也得重感冒,接下来还要打工赚钱挣房租,她绝对不能倒下,于是立刻就换下了湿衣服,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那扇门边,低声道:&ldo;薄先生,我换好了,现在可以进去吗?&rdo;&ldo;进来吧。&rdo;薄济川轻淡的声音始终浑厚富有磁性,好听到她忍不住想要咬破他喉咙的地步,她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再次浮上了脸颊。方小舒撩开帘子望向里面,薄济川笔直地立在一副靠墙竖放的棺材边,旁边是一张cao作c黄,分两层,上面是特制的cao作台,下面是排水空间,有点类似浴缸的构造,但看上去是一张c黄。何书宇安静地躺在那张c黄上,从头到脚盖着白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模样。方小舒一下子愣住了,她虽然和舅舅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一直都知道他活着,这也算是个依靠,可以让她告诉自己世界上并不是只剩下她自己,但现在连这个仅存的依靠都不存在了。薄济川多少听林队长说了几句何书宇的情况,对方小舒的事也了解一些,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清清冷冷道:&ldo;你可以参与入殓的过程,如果你不……&rdo;她不知道他想说&ldo;不&rdo;什么,不怕?不嫌弃?亦或是其他,但她只有一个答案。&ldo;我和你一起。&rdo;她的声音情不自禁有些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小时候与家人和舅舅相处的画面,以及父母离世那一天,方家上下血淋淋的场面。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那股腿软到站都站不住的情绪。&ldo;我需要怎么做?&rdo;她走到薄济川身边,紧紧盯着何书宇的尸体,可忽然却又别开了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但始终都没有落下。她很快又把头转了过来,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ldo;去那边清理一下自己吧。&rdo;薄济川指了指墙角的洗漱区,方小舒讷讷地看过去,连连点头,快步走过去将自己清理得干干净净。方小舒长得很漂亮,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她不说话时气质有点冷淡,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漂亮的痣,带着水渍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边沿,尖俏的下巴与嘴唇和鼻梁勾勒出动人的线条。薄济川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没一会就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方小舒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ldo;我洗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