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燃忽然说:“等等,还有一件事。”“怎么?”“酒吧的事情,算我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封燃沉默了一下,“你为了宋西岭,真是什么都能忍。”话音刚落,通话结束。傅珩之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街道一片寂静,最近的一盏路灯坏掉了,橘黄色的灯光忽闪忽闪,室内随着它的节奏明暗交替。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只见宋西岭不知何时起床走了出来,正呆站在房间的门口。他最近都不怎么回家,晚上就睡在工作室,傅珩之问过原因,他不愿意说,但从其他只言片语提供的线索中,推测是因为妈妈最近总是回家,他不想面对,弟弟又恰好被叔叔接走了,没有必要回去。他说:“怎么醒了?”他不知道宋西岭什么时候醒来的,是否听到了他和封燃的对话。宋西岭轻轻吐出一个字:“渴。”傅珩之接了杯凉白开,递给他,宋西岭却没有立刻接,一双眼睛望着他,目光有点迷茫。他恰好站在房间的门槛上,能与傅珩之平视。他身后的月光来得格外及时,洒落在傅珩之的面庞上,他刚好从宋西岭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尖一颤,将杯子放在身后桌上,伸手就要拥住他。宋西岭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后退出十万八千里。傅珩之连他半片衣角都没摸到,手凝固在半空,停了几秒钟放下来,无奈地笑:“喝点水,睡吧。”宋西岭没动,一会儿才说:“你回去吧。”“嗯?”“工作室里只有一个床。”“我睡沙发。”傅珩之心想合着你这几天都没注意我在哪睡觉么?但他没有说出来,伸手一指,“那里。”宋西岭说:“你是不是以为除了你以外,全世界都是傻逼。”“……”“我让你回你自己的地方,不要待在我这里。”傅珩之说:“好,但明天的早饭还没准备,我明晚回去,怎么样?”“不怎么样。”宋西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眼,拿起杯子,关上了房间的门。傅珩之只好帮他拿出了不需要加工的牛奶和面包,然后半夜开车回家。到家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他一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一块毛茸茸的白色团子就滚了过来,喵呜喵呜地蹭着傅珩之的腿。他把包放下,打开灯后,叫了声“荔枝”,向冰箱走去,白色团子更加兴奋地竖起尾巴飞跑过去。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罐头开封,看荔枝呼噜呼噜地吃起来。荔枝是傅书柔上学期间托付给他的一只小猫,通体雪白,只有尾尖一点黑色,肉乎乎的。本来还有一只小橘猫,叫米米,可身体不太好,被傅珩之养了之后总是生病,傅书柔心疼,想办法托给了傅天锡。当时傅珩之说不如把荔枝也送过去吧,他工作忙,没时间管这些小家伙的。傅书柔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说:“哥,我听说人养一个小动物后,不容易得抑郁症。”“……谁跟你说我得抑郁症的?”“你注意点吧,”傅书柔说,“我听许初棣说,你已经很少跟人说话,大家都不敢惹你。不是抑郁就是狂躁。”“有时间多看看书,老跟他聊什么。”“真烦呐你。”后来不知道怎么着,荔枝跟着他搬到了国外。那时他收拾行李,荔枝或许察觉到他要离开,或许仅仅是喜欢捣乱,止不住地往行李箱钻,傅珩之驱逐不得,拎着它的后脖颈给傅书柔打电话。傅书柔那天很久没有接。久到他和荔枝都饿了然后一块吃了饭,久到傅珩之带它走完了所有的复杂的出境流程。上飞机前他把宋西岭的照片透过航空箱给荔枝看。“我去找这个人,然后把他带回家。你见着他的时候,多撒个娇、卖卖萌,懂不懂?”荔枝偏过头去,专心致志地舔罐头。和现在一模一样。傅珩之蹲下来,摸摸它的头,手感绵软热乎。荔枝突然喵了一声,傅珩之左思右想,不记得宋西岭喜不喜欢小猫。在他们短暂的同居时期里,宋西岭好像偶然提过想养一只藏獒,眼神凶恶,威风凛凛的那种。跟他眼前小小的白色毛球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可能不大喜欢你。”傅珩之说,这时荔枝突然喵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傅珩之停下了抚摸的手。荔枝专心致志,把罐头舔得干干净净后,舒服地躺到一边梳理自己的毛。而在这期间,它的主人一直蹲在一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寂静像水一样流淌在空气里,不知过了多久,他喃喃地开口,声音有一点哑:“怎么办,他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