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绍兴卫下千户沈沐。
沈沐朝杨明友好地笑了笑,道:&ldo;杨千户,幸会了。&rdo;
杨明急忙拱手:&ldo;沈千户,有礼。&rdo;
沈沐眼睛眨了眨,道:&ldo;杨千户是读书人?&rdo;
杨明苦笑,为何别人一见他就知道他是读书人?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总觉得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读书人混成当兵的,你太弱了……
在军伍里说别人是读书人……应该是在骂人吧?
使劲拍了拍胸脯,杨明试图让自己显得雄壮:&ldo;军户,祖传父,父传子的军户。&rdo;
沈沐楞了一下,哈哈大笑:&ldo;那你还是赶紧找个婆娘成家生子后再上战场吧,你这样的上了杀阵,活下来的机会不大。&rdo;
杨明:&ldo;……&rdo;
自取其辱啊,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读书人,因为他和读书人一样,有欠抽的潜质。
凝望面前那片苍茫的大海,沈沐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ldo;也不知那帮杀才下一步会祸害哪里,咱们在宁波守株待兔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觉得满身的劲儿被捆着,不知如何泄出去……&rdo;
杨明道:&ldo;如果咱们碰到倭寇,会赢吗?&rdo;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令沈沐迷茫了。
宁波所三个千户,总共三千余官兵,加上赶来支援的绍兴卫一千多人,倭寇充其量数百,以十搏一之战,按说毫无悬念,可是沈沐却真的不知道答案。
卫所官兵的战力太让人悲观了,说白了,他们只是一群为上官种田的农夫,平日半月小练一次,一月大练一次,有的甚至训练都省了,战时扔了锄头握兵器,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吗?
要说大明官兵的作战能力本不该这么弱的,太祖朱元璋挥师北上,驱除鞑虏,将残元打得跟狗似的,成祖朱棣更是有&ldo;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rdo;的气势,五征漠北,塞外蛮夷被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了。
大明的武力可以说是很强的,再加上经济繁荣,自然是百战不殆,但是很遗憾,成化皇帝的老爹明英宗朱祁镇被权宦王振撺掇北伐,大明五十万精锐在土木堡被瓦刺也先率兵打得大败,这一战英宗被俘,大明的铁血精英损失殆尽,至此以后,大明军队一蹶不振……
沈沐是千户,他最了解卫所官兵的战力,仰头苦笑数声:&ldo;若倭寇不攻宁波,兄弟们便算运道好,捡条命回去,如若倭寇真冲着宁波来了,某便舍命拼它一场,反正冲杀也是死,掉头逃跑也是死,我若一退,杨千户你的督战队恐怕下手不会含糊吧?&rdo;
杨明只是长长的一揖:&ldo;职命在身,不得不为,沈千户见谅。&rdo;
沈沐哈哈一笑:&ldo;没什么见不见谅的,沈某杀倭寇是职命,你杀我逃跑的弟兄也是职命,既然吃了军粮,战死沙场也是应得的下场。&rdo;
远方,一抹艳丽的残阳缓缓下沉,夕阳下的海滩染上了一层金黄。
海浪一波接一波,一条条银白色的浪线由远而近,前赴后继在沙滩边沿冲刷,消失……
两人静立于海边的瞭望台之上,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杨明双目一凝,看着前线郑龙郑指挥使正在指挥麾下三千官兵照常演练,远处的海面却上出现十几个小黑点,慢慢地,小黑点近了,竟是十余艘挂着黑帆的帆船。
&ldo;沈千户,那里是我们的斥候船回来了么?&rdo;杨明指着远处道。
沈沐凝目仔细看了半晌,忽然两眼圆睁,大声道:&ldo;黑帆,船体平头方正,不是斥候船,是倭寇!&rdo;
杨明的心徒然一沉,脸上一片可怕的惨白。
倭寇……真的来了!
沈沐再看了几眼,确定是倭寇后,扭头就往回宁波城跑,一边跑一边大喝:&ldo;倭寇来犯!倭寇来犯!所有人整队,出城接应郑指挥使!&rdo;
后方驻地的官兵一阵喧哗。
杨明的身躯抖索了许久,终于狠狠一咬牙,紧紧握住了腰侧的刀柄,鼓足了勇气瞋目大喝:&ldo;锦衣卫出城督战,战阵两侧压阵,怯战避敌脱逃者,斩!&rdo;
杨明刚刚回到城中,就听到前方郑龙的海岸驻地咚咚咚的战鼓擂响,海滩边数十丈方圆的空地上,卫所官兵集结的场面非常混乱,大明制式兵器杂多,刀枪镗箭不一而足,倭寇的海船来得很快,离岸边不足一里,而岸边的卫所官兵们仍在匆忙整队,只听得一片喧嚣的骂声吼声和哭声,兵器忙乱地互相磕碰,乱成了一锅粥。
☆、第三十七章一触即溃
绍兴卫的千户官兵驻守在宁波城之中,一时半会儿估计赶不及增援了,也不能增援,要是沈千户再一出城,城中无兵,宁波城要是有个好歹,那估计全部都得自裁谢罪了。
杨明和麾下的锦衣卫却是不一样,他们得上前督战,杨明刚刚整理好部队,就见何公公带着一百多号番子急匆匆的小跑过来。
何公公作为镇守太监,自然也是和杨明一样得上前线督查战事,只见何公公扯着尖锐的嗓子怒骂道:&ldo;都给杂家利索些,要是贻误军机,尔等吃罪得起吗?&rdo;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杨明一眼。
杨明白了何公公一眼,惹我,我就是火,不一样的烟火!何公公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经过袁彬的指点,他已经知道,这东厂和锦衣卫不是一路人物,何公公这是在指桑骂槐啊,人家都打脸来了,杨明要是不打回去就不是他的风格,当下杨明就对着锦衣卫官兵喝道:&ldo;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