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默的站在中间,他微微抬起头,想说一句,“这里是福利院,你们也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可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终是没说出话来,重新垂下眼眸。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在身上,不太疼,可还是会疼。少年低着头站在那些人中间,不算太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一手捂着自己小腹,另一只手时不时抬起来遮自己的脸,不让他显得这么狼狈。整个福利院,应该数他最大,可自从他来到这里,就没主动开口说过两句话,沉默寡言无动于衷地性格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反正前段时间被别人收养,也只是无止境地虐待殴打,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你们干什么?!”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传了过来,及时的结束了这场不公平的对峙。少年迎着阳光看去,只见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顶着一张生气的脸,走到他身边,把他护在身后,对着面前的人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都没有老师教你们怎么和朋友相处吗?”小孩子的身躯很小,比十五岁的少年矮了半截儿,可他却觉得挡在他面前的,是整个世界。“哪里来的叛徒,什么朋友,我们和他才不是朋友。”“就是,叛徒快走开!”“要不然连你一起砸。”“之安,之安――”温婉端庄的女人低头一看,不见了旁边的小身影,顿时脸色都变了。一转头见他在不远处,忙过去把他拉过来,嗔怪责备,“不是说好了带你出来你就听话的吗,你下次要是再这样,就只能待在家里了。”“我不要。妈妈,是他们欺负这个大哥哥。”孟之安小手一指,赫然指向了一旁的少年,少年脸色微微一变,不太适应地别开了脸。“怎么回事?”“你看你儿子,又乱跑。”“我才没有,爸爸,你不要听妈妈的,她骗你,下次还带我一起出来。”孟之安松开孟夫人的手,拉了拉孟闻的手晃了晃。孟闻低头宠溺地看着他,嘴角勾笑,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孟总年轻有为,今年还没有三十五岁,很是硬朗帅气,三十多岁稚嫩退却,成熟的男人气息爆棚,孟之安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一个人跟在后面,尴尬不已,慌乱解释道,“孩子们经常这样的,都是打打闹闹,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闻言,孟之安又不乐意了,嘟着嘴,指着她大义凛然地反驳,“你才是说谎,我明明看见这些人欺负大哥哥一个,都没人过来管。”来福利院不是什么巧合,孟氏夫妇对这个福利院每年都有捐赠,可以说是最久最大方的一个资助者了,而这次就是来参加福利院邀请的慈善仪式的。这种场合小孩子本就不应该来,可没人能受得了孟之安的撒娇攻势,没办法,孟闻就抱着他来了。被一个小朋友指着鼻子教训,对方是少爷,只能忍着,那人低头脸都红了一半。孟总啪地一声,把孟之安的小手拍掉,故作严肃教训,“不要指着大人说话。”“咦,”孟之安嫌弃的看他一眼,拍了几下他肩膀,道,“我都是大人了,你还抱我,别人都笑话了,放我下去。”苏夫人本还因为他不说一声就走而不太高兴地面容立马被逗笑了,忍无可忍地戳了一下他。小大人跑了之后,孟闻站直身体,表情严肃,语气却很绅士,“我也许应该和院长谈谈。”孟之安又跑到那少年旁边,仰头看他,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少年低头看他,看了半天,没忍住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孟之安一怔,笑出了声音,孟夫人随即扭过头来,他吓得猛一缩手,局促地低声道歉,“对不起。”这么干净的孩子,他怎么可以用不干净的手去碰他。看他戒备心太重,孟夫人走到他旁边,温婉道,“别那么紧张,之安很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啊?”少年想了会儿,缓缓抬起头,不卑不亢道,“沐逸泽。”“妈妈,”孟之安拽着孟夫人的袖子,认真道,“刚刚他们说大哥哥没人要,那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话音刚落,孟夫人就愣住了,她下意识转头看孟闻,而后者却没什么意见。“小安……小安――”沐逸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鬓角全是冷汗,盯着前方的黑暗看了数秒,沐逸泽才反应过来,他疲惫的低头捏了捏眉心,打开床头灯,暖色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可还是很冷。孟总有个独生子,叫孟之安。都说商业之间联姻才能更长久,可孟总孟夫人的感情显然要牢固的多,恩爱非常,对待唯一的儿子更是没话说。只是在他们出事那一年,孟之安和一个管家也不见了,据人说孟总死后,管家带着小少爷回家,发现情况不对,当时抱着孟之安就开始逃命。所以孟总不在了以后,沐逸泽才能以一个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继承遗产,有人反对没关系,反正他有的是能力和时间让乱咬人的狗闭嘴。但孟之安是他当年活下来的信念,他不想失去。可找了这么多年,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线索越来越模糊,直到现在,他都已经不知道该从哪找起。时间越来越长,别说孟之安,就是那个照顾过他的管家都没有任何消息,也怪他当时为了稳好孟氏里的元老,耗尽心力实力打压站稳了脚跟,却在这方面疏忽了一些,让两个人失踪的彻底。a市没有真正的夜晚,就像这时,落地窗里倒映出的是异常繁华的城市,过往的车辆并没有因为晚上而有所减少,相反,显得比白天还要忙碌一些。双指间的烟火星子很快烧到了尽头,沐逸泽光着肩膀盯着城下出了一会儿神,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吸尽肺腑,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直到一点火星子也看不见,他才转身出去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再次冲了个冷水澡。……“说了不用来送我,堵车了。你去公司会不会晚?”苏安落看着前面没有尽头的车辆,心里一阵堵。苏寄北生气了,他不会好过,谁知道苏寄北开心了,他还是躲不过去。昨天从苏家老宅回来,苏安落前脚刚进公寓,后脚就被人按在沙发上啃了个通透。在苏家的全过程,苏安落都是二脸懵地表示难理解苏寄北和苏夫人在讨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期待,可往深里想,他又想不明白在期待什么。很少的失眠了一回,随后就有了现在的场面。看他还有心情担心自己,苏寄北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就是老板,去晚了你扣我工资?”苏安落:“……”正在思考怎么怼回去,旁边却突然响起了几声挺招摇的鸣笛声,很显然是熟人。苏安落一扭头,打开车窗,就见于高深抬起手对他们打招呼,“老大,啧,这样都能碰到你。”苏寄北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凉凉扎心道,“遇见我很好吗?去晚一分钟,扣你年终奖。”还在咧嘴笑着却又中枪且怎么看都不冤的于高深:“……”苏安落想笑忍住了,可于高深车里的副驾驶却传来了一串毫无遮掩的嘲笑,紧接着就是沈扬从里面探出头,看着苏寄北,赞同道,“扣。”“你特么想死?!”等车太无聊,反正现在也是寸车难行,于高深头都不回,一巴掌就要招呼下去,沈扬轻巧躲开了,并且还出声威胁,“身为一个医生,我最擅长的就是让活人在无形中死去。”“……”忽略周边即将要打起来的火热气氛,苏安落自动把它化成了打情骂俏,说道,“都结婚了,怎么还这样?”一句话说愣的不止当事人,连苏寄北脑子都挂机了一瞬,六只眼睛齐齐看过来,苏安落后背汗毛倒竖,被看的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