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簿转过身,指了几个嬷嬷中最沉稳老练,为人又忠厚的宋嬷嬷说,“今后蘅芜院就麻烦宋嬷嬷多操心了。”“奴婢多谢燕主子赏识!”宋嬷嬷受宠若惊,连忙磕头谢恩。阿簿将这些奴仆都交给宋嬷嬷安置,便抱着燕衡回了房间。至于那个俊俏护院盯着她的视线是审视,是纠结,还是紧张,她全然不在意。回了房间,燕衡趴在漂亮的大床上新鲜了一会儿,抵挡不住药里的安眠成分,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呼呼大睡了。阿簿坐在床沿,阖眸养神。不到半个时辰,她蓦地睁开眼睛。她低头看着燕衡,小家伙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里喃喃喊着,“娘,快跑,快跑,快跑……”显然是梦魇了。阿簿俯身,手掌轻轻拍着燕衡的脸颊,“衡儿,醒醒——”阿簿是个掐孩子的坏娘亲燕衡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嘴里安静了一下,又开始喊,“娘,危险,快跑……爹爹,救命……爹爹……爹爹……”阿簿起身走到外间,对守在门外的元福说,“去请王爷,说衡儿可能是被雷虎吓到了,梦魇了。”元福一激灵,赶紧撒丫子往外跑。阿簿重新走回床榻边,俯身在燕衡耳边轻轻的叫他,“衡儿,醒一醒,娘没事,你睁开眼睛看看娘。”见燕衡依旧在噩梦里挣扎,眼角还沁出了泪水,阿簿想了想,缓缓抬手。她用拇指按住燕衡的人中穴,用了三分力,就将燕衡成功痛醒。燕衡睁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下意识摸向鼻子前面,“娘,有虫子咬我。”然后他就摸到了阿簿放在那里还没拿开的手指。他愣愣盯着阿簿,神情有些茫然。阿簿淡定的收回手,淡定的解释,“没有虫子,是娘在掐你。这里叫做人中穴,若是遇到了昏迷的人,你用力掐一掐这里,人就能醒过来。”她毫无愧疚感的跟燕衡对视,“你刚刚梦魇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娘掐了你一下。”“……”燕衡瞪圆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阿簿。这是什么不讲道理的硬核娘亲呀,宝宝梦魇了,娘亲不应该温柔的抱着宝宝哄一哄,亲一亲吗?为什么他家娘亲不哄,不亲,竟是用掐的??他委屈的指控阿簿,“我在噩梦里面对那么多坏蛋也要保护娘,让娘先跑,结果娘叫不醒我就狠狠掐我,我心里好难过!”阿簿认真辩解,“没有狠狠掐,就轻……”她看着燕衡人中穴都红了,也不好再说“轻轻”掐这两个字了。她改口,“人中穴这里,轻轻按是没有效果的,必须得掐。”燕衡见娘亲还在狡辩,还不肯亲他抱他哄他,委屈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嚎声简直震天响。“……”阿簿看着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小宝宝,又看看自己作恶的手指,难道真是她错了?她只是用最有效的法子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小家伙从噩梦里叫醒啊。什么亲啊哄啊抱的,怕是几分钟都见不到效果。慕容元洌快步走进来时,就看到乖儿子趴在床上哭得委屈死了,孩子他娘坐在一旁很无奈的模样。他脚步微顿,“怎么回事?”阿簿看了一眼燕衡,很诚实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慕容元洌。慕容元洌听后也沉默了两秒。他坐下来一边搂着儿子哄,一边幽幽的看着阿簿,“掐人中穴是有效,可打耳光更有效呢,你不信下次试试,一耳光下去他立刻就醒了。”阿簿:“……”掐人中穴跟打耳光不一样,真的不一样。燕衡正在爹爹怀里寻找安慰,一听到爹爹的话,哭得更委屈更大声了。娘掐他鼻子,爹要打他耳光,他可能一觉睡醒就被换了爹娘,他不再是他们的宝宝了。慕容元洌好笑,这个傻儿子。他轻轻揉着儿子红红的人中穴,哄道,“别哭,爹爹是在讽刺你娘,没叫她真的打你耳光。你是爹娘的宝宝,爹娘怎么舍得打你呢,是不是?”六年前,你为何允我入你房间燕衡哼哼唧唧,“是舍不得打,但是舍得掐。”他一边说一边用小眼神偷偷望着阿簿。慕容元洌也似笑非笑的看着阿簿,看她如何收场。阿簿被父子俩一模一样的美眸盯着,淡定的伸手揉了揉燕衡的脑袋,“好,是娘错了,娘下次再也不掐你了。”然后她淡淡看向慕容元洌,“下次娘叫你爹来抱你,亲你,哄你。”慕容元洌和燕衡父子俩愣了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为明显的不情愿。燕衡心想,做噩梦的时候,还是要陪伴了他五年的娘亲陪着才有安全感呀。慕容元洌心想,宝宝清醒的时候乖乖的时候他非常愿意陪,可是宝宝做噩梦招人心疼的时候,他也一样会束手无策啊。“娘……”“阿簿……”阿簿抬手示意他们俩闭嘴,很淡定的跟慕容元洌说,“既然你行,那就你来。”慕容元洌跟她对视三秒,默默收回视线哄儿子。我来就我来,反正有你掐衡儿人中在前,我再怎么也不会比你表现更差了。没一会儿,在爹娘陪伴下极有安全感的燕衡打着小呵欠,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慕容元洌久病成医,知道身体不好的人极容易入睡,听太医说这是因为身体会在睡眠中自我调节自我修复。他抬眸看着阿簿。听安公公说,阿簿身上的伤不比衡儿轻多少,怎么好像从未看到过她精神不济或者疲倦呼痛的时候?她甚至一碗药都没有喝,只是每天自己从府医那里拿点药敷一敷就对付了。他目光落在她腰侧,安公公说她的伤在那里。“你的伤——”“没什么大事,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两人只是小声说了两句话,床上的燕衡就极敏锐的皱了皱小眉头。两人默契的站起来,出去说话。到了院子里,阿簿想起刚刚慕容元洌使出的一手暗器,不由侧眸问他。“当年我是因为被继母下了药,她们狠毒的要让乞丐玷污我,我逃走时慌不择路才会一头撞进你房间。那么你呢?你既然身负武功,不可能推不开一个柔弱女子,为什么会放任一个陌生女子与你同床?”她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而且你不止自己会武功,你身边还有暗卫,按理说,你不该那么轻易的就被我闯进你房间。我听说连你母妃亲自给你挑的美人想爬床都被你重罚了,你不像是能接受不知根底的陌生女子爬你床的人——”她一字一顿,“那一晚,究竟是为什么?”作为生死簿的她虽然能看到一个人的生平大概,可不至于连一个人当时的想法都能看透。她知道那晚与原主同床的人是慕容元洌,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纵原主。慕容元洌听到阿簿的问题,背脊微微一僵。他脸色极其不自然。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想暴露自己的黑历史,可低头对上阿簿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他到了嘴边的搪塞之词被自己咽了回去。他先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半边脸,然后才娓娓道来。那语气,有三分咬牙切齿,有三分尴尬难堪。寿王殿下的黑历史“都怪老五,那年我们结伴一起去洛阳,我去看颇负盛名的牡丹花,他则到处去搜寻江湖上的所谓武功秘籍……”“那天他眉飞色舞的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来找我,说那是他从一个神医那里重金买的,上面有江湖中人鹤发童颜、永葆青春的秘密……”“我一看,那秘籍的内页写着四个大字——采阴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