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这样就没人看出她哭过了,结果大伯母接完电话看见她眼圈儿红了的时候,还是担忧的问她怎么了。许迦南咬着嘴唇说自己是冷了。大伯母将信将疑的让她穿衣服。她说:“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要找人接你回家,你把小书包收拾一下,就回去吧。”许迦南抬头看她大伯母,追问:“真的?”大伯母这才后知后觉的,这孩子可能在这待的不开心。她说:“姐姐们没带你玩么?”许迦南摇摇头:“是我自己不想玩,我想妈妈了。”大伯母就佯装笑话她:“都这么大了还想妈妈呢?”许迦南闷闷不乐的点头。许迦南等啊等,她觉得自己等好久,大伯母的手机终于又响了,大伯母挂了电话,牵着她的手出门,大门口就停着一辆出租车。门口的路不是很好,但路灯已经亮了,路灯和车灯把夜照得很亮,即便已经是大年初三,鞭炮声还是没有落下,时不时传来声响。也不知是哪个阔气的人家或者有钱的厂子买了烟花,夜色降临之时,烟花在空中炸响。许迦南循声抬头望去,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散落成无数发着光的星星,她的目光随着划落的星星慢慢往下。光处,站着她熟悉的高挑小少年。许迦南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朝沈司瑾猛冲了过去。直到看见人,沈司瑾那紧紧提起来的心才又重新落了回去,他舒出一口气,张开手,把小炮弹给抱进了怀里。许迦南把自己的头埋在哥哥的怀里,小猫儿一样的蹭啊蹭,像一块小牛皮糖一样紧紧扒在了他的身上,怎么都不肯松开了。杜嫣比沈司瑾慢一步下车,跟大伯母说了几句话。沈司瑾是个不愿意靠别人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是第一次,他不想管这么多,就任由他们大人去寒暄,他自己只管管好许迦南就好了。外面冷,不好多待,杜嫣跟大伯母也不熟悉,就互相确认了身份,打了招呼,许迦南就被带上了车子。大伯母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还特地给窦春燕打了个电话。三个人坐在车后座,许迦南还是不肯从沈司瑾的身上下来,沈司瑾就把她抱在腿上,把杜嫣看得哭笑不得。总觉得她儿子遇上这个小姑娘,就变得像个任性的小鬼头了。刚才许迦南跑得太快,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所以沈司瑾没能看清许迦南的脸,这会儿,许迦南终于肯抬起头来了,沈司瑾马上就皱起眉,连声音都冷了下来:“怎么哭了?”许迦南揉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反驳:“没哭!”也没人打她没人骂她,难不成她告诉沈司瑾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委屈哭的吗,那也太丢人了吧。可沈司瑾不相信,沈司瑾觉得许迦南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许迦南不肯说,他再问,她就一副又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就只能闭嘴了。沈司瑾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揉眼睛了,眼睛已经肿的像是桃子一样了。杜嫣也觉得小孩这样可怜,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人都无法应对,更何况是这样小的孩子呢,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小蛋糕,塞进了许迦南的手里:“南南乖,先吃点东西,等回家了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说完这句话,母子俩人全都沉默了一秒,显然谁也不相信,杜嫣有做好吃的那个本事,杜嫣自己都不相信。而那边的窦春燕,挂掉电话之后,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父亲,走出了病房去。她也很担心女儿,觉得孩子给沈司瑾打电话,肯定是在大伯母那么不开心了,但她现在又没有太多的精力分给女儿。窦春燕悄悄穿过寂静的医院走廊,医院是不受这种喜庆节日的影响的,不管外面人的新年过得如何红火,这里依然是苍白安静了。穿过楼道,踩着楼梯一直下到一楼大门口,外面愈发响亮的烟花爆竹声将这里衬得愈发寂静清幽。窦春燕在拐角路灯找不到的地方看见了许元福,她握着拳,牙齿磨得咯咯响。窦春燕走了过去。许元福与杜嫣的电话也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接完丈夫的电话,窦春燕的脑子就乱哄哄的。许元福跟妻子说,找到大舅了,那些要账的人没撒谎,窦春雷就藏在安阳镇,安阳镇就这么大,真的发动人手找起来,没几天就找到了。窦春雷瘦了,也狼狈了。自从娶了市里的妻子,他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体面人”,说话做事都极有派头,也很久都没穿过这种破了窟窿的羽绒服了。窦春燕记得这件衣服,据说是名牌,花了上千元,去年过年,窦春雷把这件衣服穿回家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要多羡慕有多羡慕。可如今,这件昂贵的衣服依然挂在他的身上,只可惜衣服主人面容颓丧,侧脸有伤,头发也很久都没打理了。因为逃亡的日子过得心惊胆战,所以眼下有两个黑眼圈,看上去老了近十岁,这样的情况下,这件曾让她羡慕过的衣服也变成了一块勉强能挡风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