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鸾走进赵楹的居所,发现赵楹的屋子比赵煊的屋子宽敞明亮的多,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知府还真是识时务,知道朝堂上真正掌权的是谁。
严鸾见赵楹的屋里有几个赵楹的心腹官员在整理桌上的一堆奏折,赵楹则坐在旁边喝茶。那几个官员的职级都比严鸾要高,严鸾给赵楹见礼后,又给那几人施了礼。
赵楹见严鸾进来,便对那几人道:“把要紧的留下就行了,剩下那些你们看着办吧。”
待那几人走后,赵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对严鸾道:“坐吧。”
严鸾依言坐了,却是坐的离赵楹稍远一些。
赵楹也不计较,只道:“这些是他们筛过的折子,你帮我看看,把大意告诉我。”
严鸾看了看那折子,从封面上就看得出,大都是从三品以上的官员上的。便道:“下官品阶微末,见识浅陋,恐怕难胜此任,还是请王爷找其他大人协助王爷吧。”
赵楹道:“你睡那小崽子龙床的时候,倒不说自己的官小了。”
严鸾道:“陛下年幼,冷丁离了宫夜里总是害怕,所以下官才僭越了。既是王爷信任下官,下官便全当是一个为王爷打杂的小吏。”说着拿起一个奏折,正好是礼部姜尚书的折子,说严鸾做谕德半年以来,皇帝大有进益,请旨将严鸾擢升为少詹士。
严鸾见第一个折子就提到自己,便把折子递给赵楹道:“这是礼部姜尚书的折子,提到下官了,还是王爷自己看吧。”
赵楹看了看,轻笑道:“这老姜是真想提携你啊,你才做谕德多久,就又想晋升你。你想做这少詹士么?”
严鸾脸上有些发烫,道:“姜尚书大概是识人不明,下官无德无才的,怎好升迁?王爷把这折子驳回吧。”
赵楹道:“就是,做这少詹士有什么意思,你便是升迁,也该去吏部或者户部才是。”
严鸾低头道:“王爷再往下说,下官就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赵楹笑道:“不说了,你看下个折子吧。”
严鸾又打开一个折子,是浙江布政司上的,说钱塘县堤坝需要加固,请求朝廷拨调银两。
赵楹听严鸾说了,反问严鸾道:“你怎么看?”
严鸾想了想,道:“浙江海防是大事,朝廷每年都有专款。但究竟多少用到修塘上,却不太好说。之前阉党把持朝政,银子没等出京,就少了一半。依下官看,不如随银子派个钦差过去。”
赵楹道:“你说派谁呢?”
严鸾道:“这不是下官该多嘴的。”
赵楹道:“这屋里就咱俩,你随便说吧。”
严鸾又想了想道:“工部的周侍郎精通水利,又是浙江人,按理说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这人……又是浙江人,难免和浙江的地方官太过熟稔。依下官看,不如请现任督察院的左副都御史田喆任这个钦差。他以前在川蜀治国水,懂水利,为人也很清廉。但是他和下官有些私交,王爷也别听下官一家之言。”
赵楹笑道:“严大人,你真的很有慧根,深谙官场之道啊。周侍郎贪酷是出了名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把他带出来,又不明说是吧?”
严鸾被说破,觉得两颊都是热的,便低着头不说话。
赵楹又笑道:“何必费这么大劲呢,只要和我吹吹枕头风,你让我办谁我就办谁。”
严鸾起身,道:“王爷公务繁忙,下官告退了。”
赵楹按着严鸾肩头,将他按在椅子上,道:“坐下吧,我不说了。就依你,让田喆去做这个钦差。看下个折子。”
严鸾又拿起个折子,道:“太仆寺少卿出缺,吏部给了三个人选,请王爷定夺。”便把那三个名字念了出来给赵楹听。
赵楹道:“你看谁合适?”
严鸾又想了一会儿,从那三人中说了个名字。
赵楹道:“行,你给我磨墨吧。”
严鸾磨好了墨,赵楹拿了笔将那人的名字圈上。又将前几个折子都作了批示。
严鸾认真的把那些折子拿到一边晾着,道:“王爷听我这般胡说,不怕误事么?”
赵楹道:“都不是什么要职,就让这几人试试,不行再换人也来得及。你饿了么?我让他们送些点心果子进来,点心你喜欢芸豆卷和艾窝窝是吧,果子就葡萄和西瓜好么?”
严鸾点点头,有些意外赵楹竟记得他喜欢吃什么。
二人吃过点心又继续看折子,大部分折子赵楹都按严鸾的意见批了。还有些赵楹觉得严鸾的意见有些不妥,便和他分析利弊。
因为外面下雨,天色较暗,所以早早就点了灯,严鸾用剪刀剪烛花的时候便想起李义山的那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刚想起就觉得不对,这是写男女之情的诗,他和赵楹当然完全算不上。严鸾想着心事,看着那烛花就有些发愣,却不想这时左颊忽然被赵楹轻吻了一下。
严鸾忙起身闪开,却见赵楹一脸得逞后狡黠的笑。严鸾匆匆作了个揖,道:“天色不早,王爷用晚饭吧,下官告退了。”便大步走了出去。
刚刚赵楹看到严鸾在烛光下发愣的侧脸:轻颤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微启的薄唇,真是惹人怜爱到了极点。而此刻心里却是不辨悲喜,暗喜终于趁严鸾不备亲到了那张俏脸,懊恼自己竟然不敢直接亲到那朱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