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笑容戛然而止,见桥下,锦觅一人身影,与她有几分不合时宜的孤寂,他本该立即便走,可不知为何,脚下如生根一般,锦觅走的很慢,仿佛过了百年之久,她终于走上桥来。
她穿的已不是昨日探他时的那一身绯紫衣衫,柔荑微撩一身海棠红的襦裙,衬出她本莹白如玉的肤色,上的玉阶,清风而来,卷起她的襦裙衣角,碎发在她发间东珠钗环衬着,她对着元君莞尔一笑
那海棠红本是艳俗之色,可偏生她穿来,就那样风雅柔美,在阳光下,仿佛亮眼的让人想把她藏起来。
那红色,竟与她相配的很。
他收回了目光,见元君抱住了锦觅的裙摆,&ldo;阿娘,阿娘,父帝在这里,你为何走的那么慢?&rdo;
锦觅抬眼看向润玉,见他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才道,&ldo;阿娘灵力才恢复,自然走的慢些,你父帝要与上元仙子议事,阿娘不好跟着。&rdo;
元君嘟囔一句,&ldo;那就是父帝不等你了。&rdo;他歪过头来,看着润玉,神色很是沮丧,&ldo;定是我修行不专,连尾巴也收不好,父帝生气了?&rdo;
&ldo;小殿下,陛下是不会生你的气的。&rdo;邝露轻言巧笑,又对着润玉双膝微曲了曲,&ldo;陛下适才交代的事,邝露会办好的,这便退下了。&rdo;
润玉在前,锦觅与元君在后,过了玉桥,润玉才开口言道,&ldo;适才我与邝露是在说长白山镇着的妖兽似要破结界而去,让彦佑戴罪立功,到长白山去。&rdo;
锦觅连忙回道,&ldo;那山终年是雪,彦佑乃蛇身,只怕难以应对。&rdo;她略显的有些着急,快步上前,追赶上润玉,下意识的拉扯住他暗纹袖角。&ldo;你若是心里头不舒服,罚我也行。&rdo;
润玉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锦觅,目光再往下一些,落在拽着他袖子的柔荑之上,有那么一刻,他险些想也不想的答应了,&ldo;你以为,我是以公谋私吗,彦佑统领洞庭湖,却擅离职守,致使洞庭湖水族死亡无数,这罪责,让他到长白山去,已是看在我二人兄弟之情上了。&rdo;
锦觅自觉理亏,又想起当日元君险些也是遭了毒手,自不敢再说,只是神色落寞,松开了拽着润玉衣衫的手。
元君小跑上来,尚还不知适才润玉锦觅一番争论,反倒说起了月下仙人下凡的事情,&ldo;随他去吧。&rdo;润玉俯身抱起了元君,只说今日天气难得,带着元君再熟悉熟悉天宫。
碧波池畔,邝露已看了许久,便连太巳仙人行至她身后都未曾发现,太巳仙人眯了眯眼,瞧见他们离去身影,言道,&ldo;没想到,陛下如此看重这个凭空出现的孩子。&rdo;
邝露未回身,只笑着轻叹一声,&ldo;因为,那是他与锦觅的孩子……&rdo;她顿了顿,语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ldo;是呀,锦觅的孩子,只要与她有关的,陛下都是爱如珍宝。&rdo;
她不欲与太巳仙人多说什么,领了法旨的她,自然要去办事了,倒是太巳仙人在旁劝说道,&ldo;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陛下久不册你,难道,你就永远不嫁吗?&rdo;
邝露仿佛是因为他这而恼怒了,但却又并非只因这句话,&ldo;爹,这是女儿自己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再做出任何伤害天后之事,若非女儿遮掩,陛下早就查出了,谋害天后,乃是大罪!&rdo;
&ldo;我这不都是为了你!&rdo;四下无人,太巳仙人喊出声来,只觉得这些时日来的谋算竟都付诸东流,他自然希望邝露好的,看着邝露痴心一片,他也想要成全,他舍下一切,追随昔日尚未得势的夜神,不仅仅是因为想要在这天界当中谋得一席之地,更多的,是因为邝露。
邝露自知,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情这东西,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她惟愿追随在润玉身侧,就算永世不能被润玉所见她一片真心,却也是欢喜的。
十几日后,彦佑往长白雪山去了。
孔雀羽大氅送至魔界,魔尊旭凤竟未动肝火,反倒言,昔日先水神与他颇有渊源,如今穗禾因罪伏法,他不胜欣慰,遂又回礼而来,这礼,却是一朵凤凰花。
灵犀便是在这时候冲入七政殿的,&ldo;陛下,娘娘不好了。&rdo;
殿内狼藉一片,帘幔轻摇,润玉一人独坐在高位之上,听得灵犀之言,不慌反笑,讥讽一句,&ldo;怎么,她病的总是这么是时候。&rdo;他心知肚明,当日她是知晓他前望洞庭湖,为不让他发觉元君所在,不惜性命相挟,今日,却不知是因为彦佑,还是因这一朵凤凰花……
灵犀尚记得,当日天后命悬一线,天帝陛下是何等模样,如今,竟神色冷漠至极,她不由想起,天界仙娥们闲暇时所聊的些事,小殿下元君并非天后所出,而是陛下在洞庭湖曾有一段露水情缘,天后对此颇有不满,继而失宠。
她一直不肯相信,如今,竟半信半疑了。
&ldo;父帝!&rdo;灵犀所思中的元君此刻竟也从外头飞奔而来,早哭成个泪人,&ldo;阿娘身上滚烫滚烫的,父帝快去救阿娘吧。&rdo;
&ldo;你阿娘无事。&rdo;润玉难得的对元君耐心全无,朱笔勾勒,尚还在圈点书案上的奏折,&ldo;你去告诉你家娘娘,要做什么本座都允了,让她莫要折腾自己,那火毒于她而言并非玩笑。&rdo;这话却是在与灵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