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在外殿,手上宗卷尚还没理出个头绪,&ldo;九儿,你别喊了,我没空!&rdo;
&ldo;噔噔噔&rdo;
她穿着小木屐,头发都没梳的通透,只是撅着嘴,&ldo;没有阿娘给我梳头,我都不敢出去了。&rdo;说着又嘀咕一声,&ldo;阿爹带阿娘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我们去!&rdo;
元君下意识瞧了瞧后头跟着的一众仙娥,微眯了眯眼,那后头一众连忙跪俯于地,&ldo;殿下恕罪,是我等手笨,公主殿下不喜。&rdo;
她一身绯红色的衣衫,上头绣着花鸟,恰好草长莺飞,元君却又长长叹了叹气,恰好从案几上拿过佑圣真君的戒尺,拍了拍她衣裙后头,&ldo;像什么样子,快把尾巴收起来!&rdo;
&ldo;为什么要收尾巴,我就喜欢这样。&rdo;她说这话,还饶了一圈,身后鳞片衬出晨光些许,&ldo;多好看。&rdo;她复又凑上前来,&ldo;阿兄,你的尾巴是什么样子呀。&rdo;
元君眼也没抬,旁侧仙侍为他研磨墨,今日功课还有一大堆,他可没有闲情逸致,直言道,&ldo;我今日真没空,你自己梳头好吗,尾巴尾巴,收起来。&rdo;
&ldo;阿兄!&rdo;她泪眼朦胧的拉着着元君的广袖,&ldo;阿兄最好了。&rdo;
元君未曾放下手中笔墨,也再没看他这个整日里头游手好闲的妹妹,&ldo;我今日再不交功课,父帝回来,又得打我手心了,到时候,几日都不能给你梳头了。&rdo;
卿九托着下巴,看着元君龙飞凤舞,不知在那宣纸之上写着什么,忽然往前些许,两手抬起那石砚,一扬,那砚中墨掺着水,将那一沓宣纸都染了。
元君惊呼一声,&ldo;卿九!&rdo;
&ldo;阿兄,我去和阿爹认错,我做证,你今日的功课真的做完了,都怪我跟阿娘似的,总是手笨呢……&rdo;卿九哧哧作笑,赶快拉着元君的手,&ldo;阿兄,快给我梳头!&rdo;
元君没好气的接过旁侧仙娥递来的玉梳,&ldo;也不知哪个,前几日和彦佑说,彦佑哥哥彦佑哥哥,最会梳头的就是你了……&rdo;
卿九笑的谄媚,揪着元君的衣袖不放:&ldo;哪个胡说八道,分明是阿兄最会梳头了!&rdo;
&ldo;嗯?早知道我就不来了。&rdo;能在这天宫里头,吊儿郎当的,也就彦佑一人了。
卿九眉开眼笑,连忙从元君手中拿过梳子,&ldo;彦佑哥哥,快来给我梳头,阿兄梳的可不好了。&rdo;
元君看着书案上宣纸墨黑,又是一阵扶额轻叹。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第189章番外(四)穷奇玉的诞生
人人都知道九重天上有一位叫上元仙子的,素跟在天帝身侧尽沐风华得六界尊崇,虽后头无故失踪,却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顶替她昔日地位。而后来的灵犀,则是跟在天后身侧,虽无尊位,但也不敢让人小觑。
灵犀却始终记得,她在花界,第一次得见润玉的模样。
那时的花界,尚还没有经历那灭顶之灾。
他自天际而来,带来的,是花界的灾难,她蜷缩在人群之内,被他拉了起来,她抬头那一刻,终于见到了,被花界传为魑魅魍魉的天界陛下。
他穿着件荼白的衣衫,上头仿佛尘埃未染,只云纹飞旋,若天幕风华,幽蓝的光晕将他的瞳孔团团笼住,轮廓分明的面容,衬在阳光之下,竟有几分肃杀之气。
他长的极好看,却分明让人不寒而栗。
&ldo;就你了。&rdo;他言语淡漠至极。
灵犀从未那样惊恐过,她从不知道人死之前是什么感觉,但约莫就是如此,恐惧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慌乱,她被挟着上天,从花界到九重天,仿佛只是一瞬,可她觉得如一生般漫长。
她跟着他入天门,于云中耸立的殿堂,是她这一辈从未见过的,可那分明是雕栏画栋的宫殿,偏生让人从骨子里觉得寒冷至极,彩虹落在那尽头处,戛然而止。
他衣袂飘飘的站定,在那窗棂之前,灵犀却忽然站不稳当了,已害怕的跪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要求天帝老饶命,可却已说不出话了。
他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的下颌处,捏的灵犀生疼,抬起头时,她害怕的已浑身颤抖着。
&ldo;你很怕?&rdo;
她脸上的泪都冰冷的可怕,他却忽然笑了,他的声音,他的笑容,沁着刻骨的寒冷,眼底,有着一种诡异的亢奋,他的眼眸微微眯起,&ldo;去侍奉天后吧。&rdo;
她是连滚带爬的入了璇玑宫的,天帝的脚步声跟在她身后,直到床榻之侧。
灵犀曾经听过这位天后很多的故事,那是花界的传奇人物,她一直想着自己会在何等场景之下瞻仰天后的风华,却料不到,会是在这个寒冷的夜里,而那个花界的传奇人物,就躺在床榻上,狼狈至极,眉头蹙的死紧,昏迷不醒……
&ldo;觅儿。&rdo;
猛地,她不可置信的回头,她不知那是谁喊出来的,却分明是那个可怕的天帝陛下。
这一声,若寒冰之下涓涓流水,徒然之间,像是猛然划开了那冰棱,她看着天帝,至床榻之处,神色凄清至极,那适才还扼在她下颌的手,小心翼翼的落在天后额间。
天后没有醒来,一直都没有……却忽然在睡梦之中,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