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站着没动,瞅见云瞳一身血污,这才想起低头看看自己,果然外袍之上也是血迹斑斑,腥稠熏人,心下厌恶无比,也不管有无人在,赶紧就脱了下来,远远丢在一旁。
众人都有些惊讶,盛夏更是皱起眉头,再一仔细打量,觉得此人甚是陌生,心下不由大惊,&ldo;哐啷&rdo;抽出宝剑担在他脖下,喝道:&ldo;你是何人?&rdo;
变故忽生!
怎么夏叔不认识他?云瞳惊讶之余,掌下一翻,已注满内力,蓄势待发。
却见颍川毫不慌张,只是随意瞅了瞅颈侧寒芒:&ldo;惜花山庄阳总管请我前来,送一信与他主子。&rdo;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件纸封,递给盛夏。
怎么说&ldo;请&rdo;?盛夏听着别扭,将信接过,奉上云瞳。云瞳方才鼓息用力,腰下伤口又渗出血来,正用手捂,不便接看,便道:&ldo;叔叔先瞧一瞧吧。&rdo;
盛夏展开书信,一目即下,看向颍川失声惊道:&ldo;你是梅花月郎?&rdo;
举座皆惊。
&ldo;梅花月郎……&rdo;云瞳低声重复了一句:祖籍颍川……难道他就是韩宜想要嫁给自己的小儿子?
韩家幼子韩越,其父梦梅而孕,后生在月夜梅花树下,小名就唤月郎。韩越之父胡氏乃韩宜续娶的正夫,三十二岁始得此子,大喜过望,于颍川盖无数梅花庵、寺,以谢梅仙送子,得以续命。此事广传天下。偏偏韩越又生得美貌无比,见者无不惊为天人。韩宜妻夫视如掌珠,珍爱万分,曾重金聘请名师教习。因而,颍川即便于乡野村落,皆知韩家有一位梅花子,非同凡人。渐渐他那小名儿也流传开来,遍及大胤,兼之五国。
云瞳生出一分好奇之心,上下瞅了几眼,见韩越衣衫虽不整齐,布巾又裹覆头脸,不见真容,然观其身姿,挺拔卓立,气度俨然,犹似一株亭亭白梅,于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不失世家子弟风范。心中倒也赞叹,忽听顾崇&ldo;咯咯&rdo;一声娇笑:&ldo;你肩头真有五瓣梅花印?让我瞧瞧可好?&rdo;
韩越听顾崇改作这般声气说话,甚觉奇怪,又见他一张鬼脸之上眼媚如水,波光诡谲,心下无甚好感,却仍是礼貌答道:&ldo;这却不便。&rdo;
&ldo;那,听说梅花子是胤国有名的美人,姿容绝世,令人神往,可否赐予一见,以证传言不虚?&rdo;顾崇虽对着韩越说话,眼角却掠向云瞳。
韩越眉头微皱,简单答道:&ldo;旁人肆传,不足为信。&rdo;
云瞳听出顾崇话中所指,心下一凛,瞄了瞄他面上布巾,冷笑言道:&ldo;阁下藏头遮面,我焉知你所言真假。&rdo;
韩越有些意外,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便向云瞳一拱手:&ldo;既然阳总管书信不足为凭,我另有一物,可明身份。&rdo;说着执起腰下佩剑,一捋红缨,向众人眼前一挥:&ldo;你们可识此剑?&rdo;
韩越并非看不起他人,只是他一贯养尊处优,言行举止不同常人,虽是实言相问,那话说来却透着矜持、傲慢。屋中响起一片冷哼,犹以顾崇最为不屑,根本就扭头不看。
小西不明所以,倒认真看了半晌,小眼睛眨么几下,疑惑地问道:&ldo;这剑鞘黑了吧唧的,那缕红穗穗又破旧,根本看不出什么好儿来。你得把剑抽出,让我们瞧瞧是怎样。&rdo;
颍川以为小西所说就是众人意思,犹豫片刻,又道:&ldo;剑锋出鞘,必要嗜血,诸位可曾想好?&rdo;
盛夏正在细心看那剑鞘,听他一说,立时想起一物,正在惊讶,看颍川右手已握上剑柄,就要拔出剑锋,心下大惊。
&ldo;不必了!&rdo;
云瞳厉声阻止,对上盛夏惊疑不定的目光,略略点头:&ldo;寒水剑焉能轻出?&rdo;
众人无不一凛,霎时只觉通体寒透,冷汗涔涔而落。
碧落王朝所遗神兵,六国各持一件。紫胤国主当年所得便是寒水剑。此剑不知何人所制,颇具魔性,临世即好杀戮,锋刃犹其嗜血,而其剑气纵横,可驭天地,神鬼莫与争锋。初时并无外鞘可制约,剑身被封于千年寒泉之底,以为禁锢。昭襄王时,有一道人奉上九天玄铁,制成剑鞘,寒水剑方出泉现世。元寿十年,□□皇帝赐剑于颍川韩娆,奖其勋劳,勉其忠阃。此后寒水剑一直传于韩家,鞘上红缨亦是宫中罕品,□□御赐,以为标识。
云瞳心中暗想:这韩宜好不奇怪,寒水剑如此珍物,不传韩飞,却赠月郎,还任其招摇江湖。这绝色美人携绝世名剑,岂不惹人注目?岂不遭人觊觎?他又为何滞留芦城,假扮夏叔的亲卫,却又说被春叔所请?想到此处,便朝韩越冷然还礼:
&ldo;韩小官人,幸会。既受人之托,当终人之事。官人为何信未送至,却先忙它务?&rdo;
韩越直视云瞳眸中冷意森然的幽光,并无半点畏缩,坦然说道:&ldo;在下随山庄一队亲兵本来要奔上京,不想在此遇上盛总管,她们执意拜见,我也就暂时歇脚。后闻连云寨劫夺军粮,押粮的胡大人是在下姑母,骨肉攸关,岂不焦心。本要请命去战翠屏山,谁知赶上盛总管点亲兵入南山口,其中也有在下,在下便欲立一功劳,替姑母折补些罪误,并不知是英王亲至。&rdo;
他方说完,盛夏已双膝跪地,羞愧万端:&ldo;属下治下无方,请王主责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