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走得急。”
庄深拉高被子捂住头脸,显然对他这般敷衍的说辞很不满意,梁琰伏下身一手拢着他,一手拉扯着被子边:“深深?肚子是不是还难受得厉害,挂完水吃点东西再睡吧。”
被子下蒙蒙的声音传来:“。。。。。。不吃,不饿。”
梁琰是顶不耐烦小孩们不依不饶耍脾气的,就算是梁致,也不敢在他哥‘好言相劝’之后得寸进尺,小时候梁致把用在他妈身上那套用在梁琰身上,愣是哭得嗓子都哑了,他哥写着作业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都是跟梁文隽学的,好话只说一遍就够了,家里的小孩都怕梁文隽,但这些小孩不知道梁文隽哄起林婉来别说两遍三遍,就算是林婉当面摔碎了他递过来的杯子,他也是一个眉头都不带皱的。
“你要生我的气做什么饿自己肚子,怪我,那天给你喝了酒,要是不喝你也不会生病,咱们也不会醉了滚到床上。。。”
“你。。。”庄深猛地掀开被子,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又立刻盖回去:“你不准说这个!”
梁琰摸到他的头顶,极有耐心的抚平他的怨气与不安,察觉到攥着被子的手松懈了下来,他压低嗓音温情脉脉道:“乖,让我看看你。”
隔了几秒庄深终于松了手,屋子里光线暗淡,但也看得出唇无血色,眼窝发青,他本来就瘦,下巴尖压着被褥,这下看着真是可怜极了,梁琰摩挲着他的脸颊真真切切心疼起来,见他不说话,只是闷闷不乐的垂着眼,纤长的睫毛耸拉着,像失去光芒的两扇羽毛。
“我听医生说你发烧好几天了,”梁琰把额头抵在他额头上,感受到温度仍旧有些高,不由得更放缓了语气:“为什么不打给我?就算生气不想理我,也该跟阿姨讲,生病不是好玩儿的。”
“。。。。。。”
“嗯?”梁琰催促他:“以后生病不要忍着。”
庄深被他近在咫尺的凝视着,心里那股憋闷了多日的气像被扎破了的皮球一样不知不觉消磨殆尽,他昨天晚上听见阿姨给梁琰打电话了,晕晕乎乎的也没力气再去阻止,算算梁琰到家的时间,铁定是连夜赶着回来的,他嘴硬心肠却软,纵有还未分辨明白之事,此刻也只得先压在心里。
眨眨眼瞄向他,难为情的拖长了调子:“嗯。。。”
拔了针,梁琰接过阿姨送上来的粥,硬是喂了半碗,还想再喂,庄深咬着嘴唇推开勺子,恐怕自己再吐不敢吃多,梁琰三两口便把剩下半碗粥吃完,下楼去同医生约了体检时间。
楼下喁喁人语,庄深胃里还有些翻腾,脚凉睡也睡不熟,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门又开了,梁琰穿着睡衣进来,擦水毛巾随意的搁在床头柜上,庄深闭着眼装睡,背后一凉,是梁琰拉开被子也躺了进来。
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陪你睡会儿。”梁琰贴上他后背把他搂着,温热的鼻息缓缓喷在他脖颈里,疲倦道:“下午还得去公司,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嗯。”
手碰到一起,没再说话,不消片刻就睡了过去。
第22章。
少年人的脾气像夏季傍晚稍有不慎便愁云席卷的阵雨,来得快散得也快,梁琰不过说了几句哄人的话,连解释也甚为敷衍,他却轻而易举就把堆积了几日的怨愤消散了。
胃部隐约的灼烧感使昏睡的少年做起儿时旧梦,学校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是单亲家庭,但总是只有他一个人被欺负,弱者们从来不吝啬欺负更弱小的生命,他瞧见自己站在一群独腿的少年中间,被肆意的推来搡去,接受着漫天辛辣的嘲讽。
“你看看他又穿了新鞋。。。。。”
“他妈给他买的,哦不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换来的,躺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