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穿心。转到背面,是一个上面两点下面括弧的一个笑脸:)被刻的地方,黏黏的,蔫蔫的。有点泛黄。湛青忍俊不禁。低头看了看腕间的表,不早了,他起身去洗澡。恰逢湛依依从自己房里出来,她摸着肚子低嚎:“……肚子好饿。”看到湛青,眼睛一亮,“回来了啊?我们下去撸串吧。”湛青摇摇头,“我去洗澡了。”洗完澡,湛青拿着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客厅,小姑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嘴里咯吱咯吱。湛青顿了顿,猛然冲过去。刹住脚步,看着湛依依啃了一半的苹果,他语塞。“小姑……”湛依依转过头,笑眯眯,“不吃也浪费了,圣诞快乐啊青子。没想到你在学校还能收到苹果,不错……唔,就是这苹果不脆,也不错,还凑合吧。”“……”湛依依停下咀嚼,“……难道,是礼物不舍得?”她嘀咕了句,“我看你都拆了,焉头巴脑的,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商家,还刻了个爱心和笑脸儿——”她一顿,意识到什么,我滴乖乖,不是他那小女朋友送的吧。湛依依从一旁的苹果堆里,抠出一颗,她迟疑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刻个一样的?”湛青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气闷说:“小姑,你以后别乱动我东西。”—晏晏一回家,抱着书包便冲上自己房间,反锁了门,坐在书桌前取出牛皮袋,把记本、苹果和贺卡放在书桌上。她小心翼翼拆开贺卡。贺卡很简约,纯白的背景上画了一只拖着雪橇的麋鹿,和寥寥雪花。左上侧悬浮着漂亮的花体英,黑体细长的rrychrstas。她翻开,寥寥数语,内侧是狭长凛冽的字:祝革命成功湛青“嗯???”革命成功?谁来告诉她革命成功是几个意思?湛青原来这么老气横秋的吗。晏晏按捺不住给湛青打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就问:“湛湛,你是活在抗|战年代吗?”“……”“我姥爷都不会这么写贺卡!”“……”“你太没创意了,你看看我的苹果,有没有很惊喜?”湛青沉默,“……嗯。”“你说说,我要革谁的命?”“……地理。”晏晏不解,“什么?”湛青低声掩饰:“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沉默了一会儿。晏晏问:“嗳,湛湛,你选选理啊?”“你呢?”晏晏迟疑了片刻,“……理?”湛青顿了顿,低问:“你自己想选理科吗?”正在打着电话,晏晏的房门急促响起敲门声。想都不用想是谁,她拿着起身开门:“干嘛啊,晏老师?”晏倾之的面色是少有的严肃,晏晏看了看他脸色,匆忙挂了电话。晏倾之走进来,随口问:“我听说,你们今天发了分课表,你想读读理?”晏晏支支吾吾,小声冒出一句:“学理科。”晏倾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从小到大,不是一直说想学学,做当代学泰斗吗?”晏晏吞了吞口水,“那不是小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嘛,学理科多好,就业前景大再说了,晏老师您系出来的,还不是灰不溜秋当了这么多年的语老师——”歪理一套一套。晏倾之推了推鼻梁的眼睛,一语道破:“晏晏,做什么事不能太盲目,你要对你自己的选择负责的,爸爸只希望你选择自己喜欢的,以后不会后悔。”晏晏小心思很简单,谁都猜得透。她就想理湛青近一点,湛青肯定是读理,跟着他一起读理,努力一点,或许还能再分到一个班。一起考大学,读一样的专业,从事一样的工作想什么都过于理想化。晏晏言之凿凿,对她爸爸说:“我不后悔!”一贯好脾气的晏倾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狠狠戳了戳她脑门儿,沉声说:“你想法不要太天真,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打回现实。爸爸实话告诉你,别人转学的,又不是南孝人。他不是本地户口,异地高考就是一个问题!”晏晏从来没考虑这些问题,她嘴唇微张,人愣怔在原处。“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找爸爸把表填了。”晏倾之从她的书包里取走分科表,带上房门,悄声退出了房间。晏晏的关注点都在异地高考上了,她知道不是本地户口的,大多都是因父母工作调动,随之来读书的,一般读到一半,高二高便回去读书;即便在本地读完高也要回自己户口所在地高考。还说一起考s大,晏晏全然不知情,被蒙在鼓里,湛青是骗她的吗?不会的,可她心生一股恐慌不安,还有一丝气恼。适时,又响起,湛青打过来的。湛青听到了晏老师几个字眼,差不多猜到什么,多半和分科有关。他明知故问:“突然挂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女孩儿语气恹恹,明显没有方才的雀跃:“就,刚刚商量了一下填分科表。”“结果呢?”“湛湛,你填好了吗?你肯定读理。”“嗯。”晏晏抓着,心里的情绪藏不住:“湛湛,你会一直在这里读书吗?”“嗯?为什么这么问。”她支支吾吾:“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考试的话——”湛青沉顿,“不会存在那些问题,我早就转了。”晏晏抿了抿唇,感觉自己有点兴师问罪,好像对电话那端的人,一点都不信任。心里升腾起一丝疚然,她心虚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湛青沉着嗓子:“没有,是我没有说清楚。”“晏晏,我记得不管是小学还是初,你说你的理想就是做当代学泰斗。”“……”晏晏有点沉默,记得什么不好,偏偏记得这个“所以晏晏,读自己喜欢的吧。”少年不会劝阻人,他略带生硬地补充了句:“即便不在一个班,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晏晏小声嘟哝:“你就不能来找我吗?”湛青摸了摸后劲:“……”—第二天刘昱虹来收分科表的时候,晏晏填了。圣诞节过后,大家都很快收心,全心全意投入到期末考试的复习备考之。期末考完的那天,湛青便被孟仲谦接走,回了北京,和晏晏连招呼都来不及打。高一上学期结束,进入寒假的第一天,晏晏就见不到湛青的人。她在家里窝了几天,竟然埋头把各科老师发的试卷做了大半,同时也积攒了一大片不会不懂的题目。她在找个正当的理由联系湛青。而在首都的湛青,她不知道为何,不敢随意联系,她隐隐觉得那里的湛青,有一段不认人知的一段过去。她摸不着猜不透。外面寒风凛冽,吹得窗户呼呼的响。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渐起,她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刮得脸生疼。哇,这天气,不知道北方又是怎么样的景象,会不会冷得鼻子都要冻掉。这么想着,她抓起,给湛青发了条短信:—南孝在下雨,刮好大的风,冷死我了!你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啊?—对了,湛湛。我有好多题目不懂啊,你做了没有啊!急求大神的帮助!晏晏又做了一套卷子,都没有收到回复。她时不时盯着,魂不守舍。傍晚,她吃完饭,把搁在水池边,帮晏倾之洗着碗,上“白鹭少年”的名字突然闪烁了起来。她忙不迭洗拿起,接通电话。女孩儿语调惊喜:“喂,湛湛!”少年的嗓音喑沉,带着浓浓的鼻音:“不好意思,我现在才看到短信。我刚从墓地回来。”墓地晏晏心里一惊,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勉强也算是从小到大认得的,她依稀记得,学校里她从未见过他的父母,也从没听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