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皇后娘娘生的不是太子?”叶瑾修伸手抚过席宝珠的肚子,轻声问道:“皇上素来对安王信任喜爱,你猜为什么他这回却不愿继续纵容安王呢?”“难道跟皇后腹中孩儿有关?”席宝珠觉得答案离自己的猜测又近了一步:“皇后娘娘是不是……生不下来孩子了?”叶瑾修没想到小妻子竟这般敏感,他不过提了一点线索,她就将事情全都猜了出来。郑重的点了点头,席宝珠为这个答案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简直难以相信。“若非皇上知道安王和刘贵妃对皇后下手,让她这么多年都不能有孕,好不容易怀上了,太医却告知孩子先天不足,最多活不过七个月。皇上一直期盼着皇后能为他生下嫡太子,但这个希望,如今是绝对不可能实现了。”叶瑾修见席宝珠几乎猜了出来,便没什么好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据实相告。这下席宝珠是彻底明白了。皇帝这回之所以一改常态对安王出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可怕的事情,他肯定也没想到,自己宠爱了半生的儿子和妃子,居然就是让他一辈子没有嫡子的罪魁祸首。但是皇帝没有立刻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因为现在的安王和刘贵妃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十分强大,强大到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定他们的罪名。戚氏跟皇后交好,皇后的孩子恐难生下的事情她肯定也猜到了,正因为知道皇后的事情,所以叶瑾修才能未雨绸缪想到后面这一系列的改变。皇帝是想用这件事情为由头,找到一个可以彻查安王的正当理由。他想利用禹王和叶瑾修对付安王。但很显然,他还是忽略了一点——安王如果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的话,他还会坐以待毙,乖乖的等着禹王从扬州回京后跟他对峙吗?如果他想要抢占先机,那似乎怎么想都只剩下逼宫这一条路了。而现在就看叶瑾修怎么在背后操纵这件事,他已经完全和禹王绑在了一根绳子上,把宣平侯府和禹王府的前程联系到了一起。“安王的性情乖戾,若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我完全不怀疑他会对皇上动手。你们一定要小心。”安王的脾气在席宝珠看来已经不属于乖戾了,简直属于神经病范畴的变态了。这种性格极端的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杀父杀母都完全有可能,太疯狂了。“放心吧。京城那边我早已安排好,明天我就让严平护送你去通州,你跟娘这段时间都在老宅里待着,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去看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席宝珠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绝对不是撒娇任性的时候:“有段时间不能来看我倒没什么,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把孩子照顾好。但不管多久,你总要回来接我们的。答应我,好不好?”席宝珠不怕分离,怕永别。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这件事确实非常凶险,叶瑾修虽然说得轻松,但是从古至今只要沾上‘谋江山’三个字,就绝对没有轻松过关的。再怎么部署,都有可能发生难以预料的意外。“好,我答应你。”第二天下午,叶瑾修就如约定的那般,亲自送席宝珠上船去。苏绵原本想留在萧承启身边一起共进退,却被萧承启也赶上了船,说什么都不让她留下。苏绵拗不过他,也怕自己在他身边成为他的软肋,倒不如离得远远的,让他好专心致志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两个女人坐上了离开扬州的船,站在甲板上看着各自的男人越来越远,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想跟他分开。”苏绵自嘲一笑:“在离别面前,我的那些坚持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可笑。”席宝珠完全理解这种感觉,看苏绵一副快要哭的表情,不禁出言安慰:“你之前还一直嘴硬不想跟他在一起,现在打脸了吧。”苏绵没好气的白了席宝珠一眼:“切,我从来都没说过不想跟他在一起,只是不想做他的妾罢了。”席宝珠凑到苏绵耳旁问:“那如果萧承启当皇帝了呢?皇帝的妾……你做吗?”苏绵啐了席宝珠一口:“呸,皇帝的妾,难道就不是妾了?”“我懂。你其实并不是介意做他的妾,只是介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他。”苏绵默认了席宝珠的话:“如果他能保证,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那做妾就做妾,我确实没意见。”“不是我贪心,我们现代都是一夫一妻制,又不是印度,凭什么他可以三妻四妾,如果感情不能用平等的关系来维持,那还叫什么感情呢。这种事情又不可能跟别人分享的。”苏绵长篇大论的跟席宝珠解释自己的想法,见席宝珠一直抿唇微笑,一声不响,苏绵觉得心头没由来的烦躁,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自己跟萧承启今后的关系苦恼。萧承启做王爷的时候,她这商户女的身份尚且不够做他的妻子,如果他真的当了皇帝,她的身份不是更加不够了吗?头一回,她在这个世界,有点想抱怨身份地位……席宝珠将她的苦恼都看在眼中,一路上也没有过多的安慰,船行过几日后,便到了通州地界,戚氏早就得知消息,在码头等着她们,见席宝珠安然无恙走下来,戚氏欣慰的笑了,戚氏看向苏绵,问席宝珠她是谁,席宝珠悄悄的跟戚氏交了底,并且着重的说了说萧承启对她有多特别的话。苏绵乖乖巧巧的在戚氏面前行了礼,跟着她们往叶家老宅去了。到了叶家老宅,就好像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安安静静的,完全可以不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大约二十多天后,京中终于传来了消息——安王连夜带领禁军攻入皇宫,将皇帝软禁起来,而此时禹王和叶瑾修都还仍在扬州府,没在京城。安王不仅出动了禁军,城外还有不少私兵入城,打着安王的旗号,在京城里肆意掠夺杀戮,幸而不是所有禁军都跟着安王谋反,剩余的这些禁军,一方面要救驾,另一方面还要抵御那些匪徒在京城烧杀。太平了几百年的京城百姓,早就忘记了动乱是什么滋味了。永宁伯方贤舟一改往昔风雅的姿态,看见宁国公府的大门就毫无形象发足狂奔,身后一干老老小小紧随其后,京城说乱就乱,安王策划了谋反逼宫,禁军围城,还有私兵匪兵入城烧杀抢夺,这几天永宁伯府周围可一点都不太平,听说安王谋反之后,宣平侯府的兵就第一时间保护到宁国公府去,方贤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提出让合家老小一起到宁国公府去避难。这个时候,也不在乎宅邸了,要是连命都没了,还提什么宅邸金银。而脸面在生死面前,就更加不重要了。方贤舟跑到宁国公府的时候,正好也遇到了跟着媳妇儿回娘家避难的荣安候世子,看着荣安候世子的狼狈模样,丝毫不比自己差,两人对视一眼,仍难掩尴尬,然而听到街上那火铳的声音时,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尴尬,继续往宁国公府跑去。可他们两边都是一大家子的人,跑起来动静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一百来号骑马追来的匪兵追到了,给团团围住。方贤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宁国公府大门,对那马上的匪首说道:“大人,我们,我们是国公府的,还请大人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在真正的武力面前,一切尊严和风度都可以放在一边,总归是要保命为先吧。方贤舟的腿都给吓软了,如果不是身后的妻儿姬妾都贴在他身后求保护的话,他简直想跑到她们身后去躲藏起来。从他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场景。他们这些人生在京城,从未经历过动乱年代,以为所有的兵祸只有在边境百姓们身上才会发生,京城富足安康,就算边境打仗,也不可能打到京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