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他府上的厨子做某几样吃食做得尤为出色。
那人来时并未奉上此物。
第16章第16章
荣王府,疏影院。
荣王归京数日,他的皇帝小侄儿一直称病称忙,今日听得有空,他早早约了静王定王齐去面圣。
鹿童去挑选车马,荣王百无聊赖,正蹲在草丛中,看一只肥肥的白狗,和瘦长条的黄狗激烈而和气的打架。
他手窝在怀里看了一会儿,笑的眉眼弯弯。忽而,似是想起什么陈年往事,轻轻抽出手指,点在小白狗肥厚的胸膛上。
小白狗被点的愣住,荣王笑了笑,似是看着那小畜生,又似是在晃神。
院外通传静王定王到,他抬起身,见他两个弟弟从门外进来。二人向他行礼,他刚抬手免礼,却见两个弟弟身后站着一个人抬起头望向他,那人穿着平常服色,须发略有花白,不留意还以为是年老的家仆。
荣王定睛细看,恍惚想起这人正是如今的礼部尚书王卿书王大人。
他惊愕了一瞬,立刻稳住神色,悄悄打量四周,与静王定王寒暄着进屋。
将屋里人都打发走,荣王变了脸色,指着一身仆装的王卿书,问:“你……你们,这是何意?”
静定二王赶紧令王大人与荣王厮见,王大人摘了仆帽,几乎带着哭音,“臣失礼,如今太平岁月,民间官场波澜不兴,但官场中人但凡想登荣王您的大门,便如踏暗藏漩涡的水面,不得不乔装打扮,避人耳目。”
平静的,隐藏在水面下的,危险巨大的官场漩涡——荣王陛下闻言,半晌不得语,长叹了一口气,“大人言重了。”
王大人执手苦笑道:“比起当今形势怎能算重?荣王陛下!外戚揽政,朱家王朝岌岌可危,天家子孙被削被杀,逐个凋零,王室正统难道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悬在脖子上的刀落下么!”
静王定王瞪着一双微红的眼,荣王却赶紧摇手,低声道:“此言慎出,此言慎出!”
他不由得向四下看,不远处有一扇紧闭的窗户。
那王大人见他如此,更加急切,径直膝行,抱住他的腿,压低声音絮絮说了一番话。
屋内空旷静谧,只见王大人嘴唇翕动,离得稍远的静定二人也不能全然听清,不一会儿后,荣王脸色大变,一把捂住王大人的嘴,“王大人你疯了,我可从不敢作此想。”
他扒开王大人,慌忙走到窗户边,瞧瞧打开一条缝——一个侍女拿着浇水壶正幽然走远。
荣王关上窗,额上已出了一层凉汗,他瘫坐在座椅上,低声苦叹:“王大人,你这话可是要我的命啊。”
轻轻拧眉向静定二人道:“咱们各府里什么情形,你们还不知?”他向院外使了个眼色,“还敢把人往这里引?”
定王闲闲道:“太子哥哥,府里府外都一样,您以为哪里会不同?便如同今日王大人这话,不管他说不说,咱们下场也都一样。”
荣王一听他头四个字,便浑身发麻,指着他道:“住嘴,快住嘴,再不许提。。”
静王急了,“太子哥哥!不管他提不提,你都是父皇的嫡长皇子,曾占正统十几年的皇储!而我,也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定王也是,谁也逃不了!这个称谓,不在于出口不出口,它在人心中,在我们兄弟心中,也在顾家人心中!你能忘了,那顾轻侯能忘了?”
荣王手撑座椅,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顾轻侯他……不一定会如你们所想那般行事……”
他平日甚少提那人的大名,此刻气急败坏忽然喊出,后脊先自酥麻,像是被人摸了一把似的。
他眸光闪了闪,垂下了头。
余下三人愣了一下,互看一眼,同时想起他二人之间那段旖旎往事。
静王神色古怪:“太子哥哥你莫非对那人还……天下美人到处都有,此乃性命攸关之时,你勿要色令智昏。”
荣王大窘,挑着眉,声调也不禁扬了起来,“哪里!我……我从京城到封地,见过的美人何止万千,那有空惦记一个玩过的!何况他本就不爱这一口,我尝了便觉无趣,不然当年不能将他放了。”
这一番渣王言论有理有据,静定二人互看一眼,也挑不出什么错,只得道:“这样便好,但若顾国舅不放过你呢。”
王大人接茬道:“人人皆知那顾国舅对您怀恨在心,您就是不为了朱家的大好江山,不为了王室手足们的性命,单单冲顾国舅对您这份杀意,您可能放心安睡?”
荣王又推阻道:“事情哪有那般简单,我们几个亲王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跟随你的也都是礼部的文吏,凭此起事,无疑于自寻死路。”
王大人道:“路是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卑职目前便有一小计,您与二位王爷眼下就要入宫,见了天子,他毕竟是天家子孙,您当叔叔伯伯的,旁敲侧击,先求个一官半职,卑职再去顾国舅眼前的得意之人那儿使些力气……”
王大人的话还未说完,忽而有一人径直推门进来,屋中四人吓得一哆嗦。
进来人竟是余叔,只见他与屋内人打了个照面,一惊之下惶恐后退,口中道:“老奴该死,不知王爷在会客……王爷车马早已备好,老奴看天色已晚,便自作主张来禀告。”
静定二王早将王大人遮住,王大人一身仆装,影子般融进角落。荣王一颗心儿几乎要跳出来,与静定二王互看一眼,惊疑不定,强自欢笑道:“无甚,我和两位皇弟闲聊,忘了时辰,你提醒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