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细细与沈玉解释道:&ldo;不是说咱们偷懒不查验。实则当铺给人存东西有个惯例,面儿上人家说了是甚么便记做甚么,收东西时先行验看三箱,后头再有疑问都不得开。入库时候箱子上面贴了主家自己留的封条,若是动了,将来两下里且说不清是不是少了甚,是以竟不得法。当初那些账本子便是当铺掌柜吃了回扣报成留着卖的空白账册,既是自家进的货那笔墨铺子掌柜才敢私下开了查,这一查便查出毛病,才有了后来的事儿。&rdo;说完又怕沈玉没听明白补了一句:&ldo;最早是因着前年盘点宫中采买账务,发现头里管事的胡乱做账,一年出息不存一、二,这才大动干戈各个铺子都翻了一遍。当初未敢报官乃是这钱都叫老亲甄家调去,去了哪里也不敢上门问,既是亲戚,又招惹不起,只能低头闷了不出声儿方能自保。后来查出凡有毛病的这几个铺子,当初那些管事的都叫发在同一个庄子管着没敢放跑,眼下要调人过来也极便当。&rdo;
沈玉想的倒不是为甚薛家不早早报案,而是去年拜访林如海时林大人说的几句话。当时林如海刚从盐政上回中枢,隐约道出其发妻幼子之死并非天命、实乃人为。又有说甄家如何掌着江南官场水泼不进‐‐&ldo;有短处把柄的且抓了其把柄,没有短处把柄的便除了去。&rdo;末了林如海点出来这甄家究竟如何抓得大小官员把柄不放才是要紧处,只怕今日亦要着落在薛家这间名为恒舒典的当铺子里。
这甄家,前前后后,先是从河工上捞了一把银子不知送去了甚么地方。转身又从薛家身上吸了几年血,银子亦不知其下落,连上正月十五宫变之事,沈玉恍惚察觉这些钱只怕已经不在南边儿地界了。就这数目,再加上义忠亲王老千岁之死,这几桩事儿一经报上去,甄家便再无翻身之地,连带着忠顺王也绝无死灰复燃之机。想到这里,沈玉起身冲屏风后头宝钗拱手揖了揖道:&ldo;薛大姑娘,这事儿于在下来说甚好下手,只怕伤及无辜,是以先与您道个恼。等下子喊几个兄弟给您家里头守上门儿,对外只说许进不许出,方可保薛家上下平安。贵府里头,头一个别吓着薛太太,再一个千万小心内鬼生乱。等在下把外头案子结了,自然上门负荆请罪还您一个公道。&rdo;
宝钗听完倒不往心里去:&ldo;只能护着一家老小平安,再没甚么可埋怨的。恰好方才这里来了两个自称从忠顺王府来的婆子,口口声声说是那边欲纳个妾室,又拿外面当铺里寄存的东西要挟,着三不着两的,不像是积年的嬷嬷,倒像是贩人的拐子,还请沈大人带了去好生盘问一番,说不得还真有谁家叫骗过。&rdo;这便是纯粹睁眼说瞎话了。薛家既不想真搁自己家弄死这两个婆子,又不好就这么放了回去,索性一气儿交与锦衣卫做个添头,不怕那忠顺王还敢回头再来不要脸叫人怼刮的。
旁的沈玉且还能公事公办,只这个极不乐意听见,当下义愤填膺道:&ldo;竟有此等恶贼人!待在下锁回去仔细审问,不出一日必命人过来给姑娘一个交代。主意都打到官家女子身上,真真吃了熊心豹子胆。&rdo;心里头更是恨不得拿了这两个婆子去填海眼,当下亲自去马棚里拖了这两个出来方才告辞而去。宝钗生怕他一个人看不住,又吩咐护院匀出两个好手一人一个拖了直送道锦衣卫衙门里。
沈玉一回去就叫了柳子安带人直奔恒舒典后头仓库去抄东西,且顾不上隔壁已经糊了一脸鼻涕的王仁,先提着两个婆子枷上。还不等狱卒开打,婆子便扯了嗓子哭嚎,直如号丧一般,可把沈同知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
两个婆子先是哭了一通薛大姑娘凶悍,紧接着又攀咬薛家私自用刑,沈玉听得烦躁咳了一声儿,那边等了好久的狱卒一鞭子抽在枷上吼道:&ldo;少那么多废话,都进到这里了,赶紧把身上那点子事儿说干净,或不是能走得体面些。&rdo;这话一出两个婆子连哭都不敢出声儿,心下暗道这怎么回事儿啊?莫名其妙竟要把命给填进去?
挨了宝钗一个嘴巴子的那个婆子就开始边埋怨边骂,埋怨旁人把这个活计推到自己头上,又骂一句宝钗命硬招灾,又埋怨一句主家不休德行妄图强纳良家为妾,再骂一句宝钗不识抬举。林林总总跟唱戏文似的一出连着一出,把旁边那个找不着辞儿招供的给急了个半死,紧着插嘴添油加醋,只盼能挣条活路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两千,等下补齐。
补齐了,今天下雪啦,睿哥闹着要出去玩儿,带他出去了一圈,冻死我了!
第57章[倒v]
沈玉也不拦着,亲自拿了纸笔有一句没一句的录,录到底方才对两个嗓子都哑了的婆子道:&ldo;简单点说,你们主子忠顺王意图私下买卖官家女子,不想被人识破,你们两个只是替主子办事,不料遭了一顿毒打。可是这么回事儿?&rdo;两个婆子一听这里头没自己事儿啊,心里忖思着小命得保,立刻捣蒜一般点头称是。沈玉便叫取了印泥给她们往口供上按指头印,转脸喊了女牢那边的婆子来将两人带走,好生关上几天等着再提。
这两个婆子只当捡了条命回来,乖乖跟着便走。趁这会子功夫,沈玉转过身往旁边看傻了的王仁牢房边儿走了几步,呲牙一笑:&ldo;王兄,真巧,咱们又见着了。该您了,是您自己说,还是我亲自帮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