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深沉,宝蓝色的钢笔水在天上氤氲出一大片的水渍,被月色照出一圈的毛边儿,刘白看着来往人群,恍惚有种不真实的疏离感。
车流人海,华灯初上,买菜的大妈骑着小电驴擦着他身边儿驶过,背着书包刚刚放学的孩子三两人并肩而行,前方是地铁站入口,上班族进进出出。
这里是刘白熟知的那个b城,标志性的建筑物,繁华的商业街,纵横的街道,都是刘白知道的,却又不是刘白认识的那个b城。
“二百五,这些人都是活着的吗?”
——是的呢亲亲,你不也是活着的吗亲亲!
对,他也是活着的。
虽然他已经不是秦赭了,但来都来了,还能再死了咋滴。
刘白看了一眼广告灯牌反射出自己的黑色宽大t恤,写着个白色的英文单词“savelife”,抿抿嘴,还挺应景儿。
估摸着郑一墨正在家里履行一个忠诚备胎的职责。刘白揣着兜往地铁站走,琢磨着还能去哪儿。
——亲亲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回家嘛!
“家?沈烟不是在那儿吗?”
——不是郑一墨的家哦,是亲亲自己的家呢!
哦哟嗬,刘白居然除了金主家,居然还另有住处,这倒是个惊喜。
车尾灯已经亮起来了,红黄一片划着弧线落在他身上,斑斓迷幻,漂亮的男孩儿在哪儿都是瞩目的焦点,几个女生在他身边儿止不住地偷瞄他,互相撺掇,终于迈步上前:“你好——”
“这附近哪儿有菜市场吗?”
刘白低下头。
女生开始小声尖叫了。
漂亮男孩儿会买菜,这是什么?
巨大的加分点!
然而刘白不光会买菜,他还会做菜。妹妹高考陪读两个月,变着花样儿做,生生把妹妹喂胖了二十斤,被妹妹追着满屋跑,差点儿一个泰山压顶砸断老腰。
也不知道郑一墨家的阿姨是个人爱好还是味觉失灵,吃了一天的甜口生生把刘白给腻歪住了,他决定晚饭自力更生。
不用对着郑一墨的那张臭脸,真是快活似神仙。
刘白晃晃悠悠拎着条二斤沉的鲤鱼才走近家门口——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刘白租的地方儿,搬到郑一墨家里还没多久,合同也没到期,也就没退租,仍旧摆放在那儿。
一栋老式的家属楼,挺陈旧,贴满了小广告,已经没什么原住民了,都是租户,楼道里一片的寂静,就跟没人住似的。
门口站着的男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向下看了一眼,跟刘白对上了视线。
平凡。
这是刘白对他的第一印象。
然后就没有第二印象了。